第24章(第2/3頁)

……我要怎麽辦?

聽他的話躲起來嗎?可是,座鐘還在藏書樓裏。

我後退兩步,躲在藏書樓的門邊,往裏面看去。座鐘被藍伯特的變身嚇得不行,正蜷縮在他的陰影裏,被風吹雨淋般,牙齒嚓嚓打顫。對上我的視線,它用兩條細胳膊做了個求救的手勢。

要不是為了幫我找書,它也不會來藏書樓。藍伯特不會傷害我,但會不會傷害它就不一定了。可是,想要救它,就必須引起藍伯特的注意……

要怎麽做?

這時,藍伯特垂下頭,不緊不慢地巡睃著,似乎在找什麽。座鐘爬到桌腿邊,緊貼著書桌,動作看上去有條不紊,實際上三根指針已經急得打轉。我看看四周,想找塊石頭扔過去,卻沒能找到合適的石頭。猶豫幾秒鐘,我一狠心,在落葉堆上重重地跺了跺腳。

藍伯特耳朵一動,立刻朝我走來。

與此同時,我轉身就跑。

但我低估了這座城堡的寬闊程度,大大小小的塔樓林立,數不清的拱門與空中橋梁,我跑了半天,才跑出藏書的塔樓。回頭一望,卻見藍伯特正站在高處的拱門後,高高在上地注視著我。今晚,他的獸化沒有以前嚴重,蛇頭並未出現,但黑色蛇鱗還是占據了他一半的皮膚。白襯衫因為他身形擴大,而變得殘破不堪,焦土破碎的旗幟般掛在他的身上。金黃色的蛇瞳已變成漆夜色,看不清他的瞳孔是針狀還是圓形,顯得眼神冰冷而空洞,令人心驚肉跳。

同一時刻,悶雷滾滾,烏雲如蓋,暴雨馬上就要來臨。我環顧四周,實在不知道朝哪裏跑。

就在我躊躇不定的時候,藍伯特突然用雙手撐著拱門的石欄,俯身下來,似乎想跳下來。心跳如同被按下暫停,拱門距離地面,起碼有二十米高,就算他是野獸的形態,也難保不會受傷。幸好,他沒有那麽瘋狂,只是用這個姿勢緊盯著我,頸間線條緊繃,喉結震顫著,似乎在對我說什麽。

雷聲太大,我聽不見他的聲音。

直到閃電劃過,轟雷停歇一秒鐘,我才聽見他的聲音,竟然是一聲比一聲尖銳的山羊叫聲。

他學山羊叫幹什麽?

等,等下。

好像一些動物在尋求配偶時,會發出這種特殊的叫聲……在“七宗罪”的催化下,他現在極有可能是發……情了。

想到這裏,熱意沖上臉頰。變成野獸的他就像失去了廉恥,竟然居高臨下地對我發出這種聲音……真不該回頭看他!

趁著暴雨還未落下,我轉身跑進不遠處的柱廊。藍伯特的身影也消失在拱門中。循著記憶朝城堡大廳跑去,但不知為什麽,周圍的景色總是那麽相似。在第三次經過同一個拱門時,我終於確定自己迷路了。藍伯特求.偶的尖銳叫聲漸漸接近,似乎就在我的身後,很快就會出現在我的面前。

很快就會出現在我的面前。

我好像已經無路可走。

像是要雪上加霜一樣,同時,暴雨也傾盆而下,不到片刻就匯成一條條湍急的小溪。草坪被沖刷成深綠,雨幕如此聲勢浩大,連粗壯的荊棘都化身為匍匐的臣民。狂風挾著雨水吹進柱廊,長裙和鞋子瞬間濕透,刺骨的寒涼遊遍全身,我打了個噴嚏,看看前後,居然不知道往哪裏走。

身體發冷的時候,就容易疲憊。我蹲在柱廊的角落,雙手伸進衣服裏,想要取暖,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溫暖的地方。漸漸地,手指冷到失去知覺。不想再跑了,就讓藍伯特找到吧。反正他不會傷害我。

頭腦昏沉間,一雙純白色的靴子走進我的視野裏,雙膝下方鑲嵌著兩枚黃金雄獅徽章。迎著瓢潑的雨水望去,果然,站在我面前的是尤利西斯。他看見我狼狽的樣子,驚訝地笑了一下:“是你,玫瑰小姐。兄長呢,怎麽不來為你撐傘,他最擅長呵護你這樣柔弱的女子。”

想都不用想,絕對是挑撥離間。我把他的話當耳旁風,開門見山地問道:“城堡大廳怎麽走?”

“原來是迷路了。”其實,他身上的衣服也已濕透,剪裁精細的大衣浮現出大片的水漬,但就像是耐寒的松柏般,他表現得非常從容,“雖然你的模樣很惹人憐惜,但很遺憾,我不會為兄長的情人指路。”

之前,藍伯特說他是孩子,我還以為是一種嘲諷的方式,現在發現,他的想法與行事,果然跟孩子沒什麽兩樣。相較於藍伯特所經歷的、所承受的,他堪稱毫無城府,思想直白又簡單,一眼就能看穿。

懶得跟他多話,我思考了一下,言簡意賅地說道:“藍伯特中了‘七宗罪’,現在變成了野獸。”

話音落下,尤利西斯立刻忌憚地變了臉色:“怎麽不早說。”他彎下腰,握住我的雙肩,想把我從地上拽起來,“他現在在哪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