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
我走下樓,一堆家具圍過來,七嘴八舌地問我藍伯特的狀況怎麽樣。我想起那個疾風驟雨的吻,雙頰微紅:“他還好……就是,好像餓了。”

一個羽毛撣子關切地說道:“你肩上的傷要不要處理一下?不要逞強,我們都已經習慣了。主人變成野獸後,就是這麽喜怒無常,連陪伴他二十多年的茶壺太太都會傷害,更何況你……你也不用太難過。我們都知道,主人他是愛你的。”

臉頰更熱了,我輕咳一聲:“我、我自己處理就好,你們幫我挑幾樣吃吧,我送上去。”

我本來只想拿幾樣吃的上去,但茶壺太太說藍伯特的食量大得驚人,這點吃的根本不夠他填飽肚子。我只好推了一個餐車上樓,順便帶上醫藥箱。

見我回來,藍伯特看也不看餐車一眼,湊到我的身邊,嗅了嗅我的面頰,伸出舌頭舔了一下。

他的瞳孔還是血紅色,犬牙比平時略長一些,舌頭像蛇信般靈活。我無奈地看他一眼,擦掉他的口水,問道:“想吃什麽?”

他卻猛地沉下臉,連我端出鮮嫩肥美的羊膝骨都不感興趣。

我看不懂他在想什麽,把羊膝骨放在桌上,用小刀切了一小塊,放在他的唇邊。他一臉無動於衷。

我只能猜測著問:“不喜歡吃這個?”

他看我一眼。

“那你想喝湯嗎?”餐車的最底層是奶油雞肉湯,湯汁奶白,浮著鮮綠的蘆筍末。我有些餓了,就先喝了一口。藍伯特盯著我看了幾秒鐘,也湊過來,垂頭用舌頭舔了兩下。

我正想給他重新盛一碗,他冷不丁擡頭,舔了舔我的唇角。我滿臉尷尬,剛想用袖子擦嘴,他的臉色就冷了下來,露出尖利的牙齒,恐嚇般低吼一聲。

“……”要是懂獸語就好了,不然我真的搞不懂他在想什麽。我想了想,小心地問道:“你之前不吃羊骨,不會是因為我擦掉了你的口水吧?”

他冷冷地看著我,一副不知道我在說什麽的模樣。

他雖然行為舉止都是獸的模樣,五官卻還保留著從前的清貴與雅致,膚色冷白,眉眼之間的距離極近,眼型刀鋒般銳利,卻有種勾人的美麗,下顎線條瘦削淩厲。看著他出眾的長相,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想法荒謬,他可是連喝血都不忘優雅的男人,怎麽可能因為我擦掉他的口水,而鬧脾氣不吃飯。

這麽想著,我擦了擦唇角。下一秒,就被他冷著臉按在地上,他呼吸粗重,似乎極為不滿我的行為,低下頭,仔仔細細地舔了一遍我的唇角。

“……”

看著他一邊舔,一邊眯著眼,露出吃到美味的享受表情,難以言喻的羞.恥順著血液沖上臉頰,我惱羞成怒,推了他半天,才從他的壓制下掙脫出來。

我懷疑他根本沒有失去理智,是和城堡眾人聯合起來欺騙我。剛剛推擠之下,肩膀的傷又裂開了。我走到餐車邊上,拿出醫藥箱,準備包紮傷口。他想跟過來,我下意識地呵斥道:“別過來!”

他站住腳步,神色迷茫,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麽生氣。

看著他的表情,我心亂如麻,不明白藍伯特為什麽對我唯命是從……其實直到現在,我都不太相信,他是真的愛上我了。

我和他才認識多久,他就愛上我了?他愛我什麽?

他了解我嗎?他知道我的過去嗎?他從小接受什麽樣的教育,我從小看見的是什麽……想要馴服一只野獸很容易,只需要耐心、鐐銬和充足的水;對一個人產生好感也很容易,但好感到愛情的距離,卻不是兩三步就能跨越過去。

況且,我也不了解他的過去。我連他為什麽會被女巫詛咒都不知道。

或許是我貪心。明明一開始只是想要父親的病情好轉,現在卻想要王子的真心,了解他的過去。算了……我真是想太多,萬一茶壺太太它們想錯了,其實他並不喜歡我呢。失去理智後不攻擊我,也許只是他心地善良。

包紮完肩傷,我轉頭看向藍伯特,他竟還在原來的位置,眼神信任而純凈。心裏頓時有了一種欺負小動物的愧疚感。我正想招手讓他過來,他的視線移到我換下的繃帶,聳了聳鼻尖,純凈的眼神立刻變成露.骨的饑渴。

“……”我把羊膝骨塞到他的嘴裏,“你吃這個。”

吃完東西,我本想回自己的房間休息,但藍伯特無論如何也不放我離開,無奈之下,我只好把毯子鋪在地上,合衣躺了上去。他垂頭看了一會兒,竟也去抱了一床毯子,打算鋪在我的身邊。

我連忙指了指床:“你睡那裏。”他充耳不聞,繼續鋪毯子,然而鋪的時候,倒鉤狀的指甲不小心勾到毯子,他沒有發現,仍在埋頭鋪毯子,好半天都沒能鋪平整,最後煩躁地低吼了一聲。

我忍不住笑了,傾身過去,把毯子從他的指甲上繞了出來,幫他鋪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