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5章(第2/3頁)

謝玉璋撐起身體。

月華透窗,灑在窗下條案上。梅瓶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。

謝玉璋不知道具體的時辰,但月光還如此明亮,說明此時離拂曉還早得很。他怎地這樣早便走了?

第二日日上三竿她才起身。

下午良辰親自過來傳話:“陛下說,老這樣不行,殿下也睡不好。他以後不過來了。請殿下將那安神助眠的香合幾副與奴婢帶回去。”

謝玉璋原有現成合好的,囑咐了他用法,便給了他。

良辰走後,貼身侍女欲言又止。

謝玉璋道:“想說什麽,說。”

侍女道:“‘息神’香不滅,人不醒,做事如夢遊。非要人家自己想起來,不是為難人嗎?”

謝玉璋卻說:“他不為難,我便要為難了。”

她倚案撐頭,道:“實是我心裏有個做不出來的決定,十分兩難。我很想幹脆投個骰子,讓骰子來決定我到底該怎麽辦。我現在只不過是把骰子扔給了他,由他來投罷了。”

“你看著吧,不管他最後投出來什麽結果,都是我的命,我都痛快接受。”

謝玉璋只好奇,李固會給她投出一個怎樣的結果。是勇往直前,還是苟且偷安?

反正不管哪個,她都接受。

接下來的幾天裏,李固果然沒有再去永寧公主府。

只良辰日夜憂心。因李固在紫宸殿便是用息神,依然睡不著。可知這香不過是讓他睡著後能睡得更好一些,卻不是他能睡著的原因。

正月十四這日,他趁著去公主府裏取香,把李固的情況告訴了謝玉璋。

謝玉璋沒料到會這樣。因為李固是自己主動說不再來的,她還以為他好些了。

她道:“你怎地不勸他來我這裏?”

良辰無奈道:“陛下不肯來,說要讓您好好睡。”

謝玉璋卻想起那夜他臨走前偷偷親吻她的手,既沖動,又克制。

謝玉璋嘆氣,道:“你去問他,明日上元夜,可願與我一起去看燈?”

良辰應喏而去。

開元五年的上元夜,比往年更熱鬧。

皇帝頭一年的南征,攻占了歆州高氏的地盤,使斷絕了好幾年的南北商路再次被打通。南貨一船一船地北運。

一些被炒到了幾與黃金等價的東西,終於價格回落到正常水平。老百姓吃喝拉撒的選擇,也變得更多了。

只遺憾皇帝的頭生子臘月裏沒了。皇帝傷心難過,今年沒有在城樓上灑小金錢,與民同樂。

上元夜李固如期而至,到公主府接她。兩個人一起上街去看燈。

“戴上這個。”謝玉璋在街邊買了兩個面具,分與李固一個。

兩個戴著面具的人便可以無拘無束地將手牽在一起,像對尋常的男女那樣賞燈。

謝玉璋帶著李固走了三條街,在某個地方停下,伸手指著對面道:“還記得那裏嗎?”

李固頷首:“那年,我站在那裏,找到了你。”

而謝玉璋那時一回首,便於人群中認出了他。

只一轉眼,兩年過去了。他與她,終於能手拖著手,一起暢遊燈河。

謝玉璋牽著他的手往那邊走去。李固擡手止住了身後欲要跟過去的內衛們。

當初李固遙望謝玉璋的地方,是一間房與院墻夾成的角落。因位置不好,店家們都不來這裏設攤。

熙熙攘攘的燈市上,便出現了這麽一小塊偏僻之地,格外冷清。

“就是這裏。”謝玉璋道,“那年我一轉身,就看到了你,你知道是為什麽嗎?”

李固道:“為何?”

謝玉璋道:“因為你雖戴著面具,眼睛卻特別有神采。我一回身,一下子便被攫住了。”

她看著他,道:“我喜歡你那個樣子。

謝玉璋說完,嘆道:“你現在眼窩都凹了。你告訴我,為什麽睡不著,還不到我那裏去?”

李固沉默很久,道:“我在你那裏心浮氣躁,整晚都做荒唐的夢。對你有許多雜念。我知你是個最最心軟的人,此等情況我若伸手,你大約不會拒絕。此,非我所想要。”

謝玉璋望著李固的眼睛,想起那夜落在她手背上那些的細細密密的吻。

“你呀。”她解開了面具扔在地上,“是個傻子……”

謝玉璋擡起手,輕輕將李固的面具掀開。燈火闌珊中,他的面孔依然如當年一般好看。

謝玉璋踮起腳,紅潤潤的唇吻住了他。

燈市裏人流熙熙攘攘,大家的視線都只投向那些明亮輝煌的地方,爭相為那些別出心裁的燈喝彩。

在這一處闌珊角落裏,李固握著謝玉璋的腰,盡情地品嘗了她的唇。

當他們放開彼此的時候,謝玉璋看到李固這些天有些黯淡的眸子裏,又閃耀出了星辰。

“珠珠。”李固第一次喊了謝玉璋的乳名,“讓你為我擔心了。”

“我不會有事,今天定能睡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