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4章

嘉佑肯敞開心扉,謝玉璋只覺得這些年,沒白辛苦,沒白奮鬥,頗有種苦盡甘來之感,實在歡喜又心酸。

溫柔誇贊了嘉佑許久,說:“你林姐姐畫得那副畫,拿來與我。”

謝玉璋說的那副畫是她們剛回雲京,把嘉佑接到府裏後,林斐為嘉佑畫的。她憑著記憶畫出了福康牽著嘉佑的模樣。只那畫裏,福康十歲,嘉佑六歲。

即便如此,因林斐畫得傳神,嘉佑也當作寶貝一樣,掛在了寢室裏。

嘉佑雖說了要說話,但還不曾習慣說話,只用一雙烏黑眼睛表達疑惑。

謝玉璋只道:“我拿去有用,回來便還你。”

遂帶了那副畫出門,去林府。

林谘聽說謝玉璋上門,頗驚訝。自林斐嫁了之後,謝玉璋上一次上門還是林斐被擄之事。

今年年節的禮也已經走過了,永寧公主府與林府親厚,從來四時年節的禮物不會錯漏。宴氏也已經回了禮,兩府往來有序。

則她今日來,是有何事?

林谘快步去了正廳,卻見謝玉璋眉目間輕松一片,顯是並無什麽緊急大事,心下輕輕松了一口氣。走過去行禮,問:“殿下今日怎麽來了?”

謝玉璋眉眼帶笑:“原該先拜見嫂嫂的。只我忘了今日已經是初六,百無禁忌,婦人可以走動了,嫂嫂也出門去了。便直接來見三哥了。”

林谘笑道:“她去拜訪姐妹去了。”

宴氏嫁了人,還有幾分少女的天真,一看便知是夫妻相諧,琴瑟和鳴。如今雲京女郎最羨慕的人,已經改作宴氏了。

謝玉璋笑道:“嫂嫂好福分。”

她取出那幅畫,道:“今日來,是有個事求三哥幫忙。三哥請看看這個。”

林谘將畫軸展開,一看便知:“這是斐斐的畫作。這畫裏的女童是誰?”

謝玉璋道:“便是我兩個妹妹,福康和嘉佑。”

嘉佑公主如今在謝玉璋府上,福康公主早香消玉殞。林谘嘆一聲,問:“殿下何事需我相助?”

“這畫是阿斐照著記憶畫的,她畫得頗像。”謝玉璋道,“只是我們當年離去時,福康才不過十歲。她夭時,也不過十四而已。我想問三哥,能否照這畫,畫出她十四的模樣?”

林谘問:“她長得像殿下嗎?”

謝玉璋道:“她鼻子像我,眉眼與嘉佑有幾分像。你見過嘉佑的。”

林谘道:“我可以試試。殿下與我來。”

謝玉璋便隨著林谘去了他的書房。

林谘鋪了紙,謝玉璋殷勤道:“我與三哥研墨。”

林谘頓了頓,笑道:“有勞了。”

他又道:“既與殿下生得像,臣需要直觀殿下玉顏。”

謝玉璋道:“三哥只管看。”

林谘道:“恕臣無禮了。”

林谘擡起眼,凝視謝玉璋的面孔。

謝玉璋綠雲堆鬢,肌膚有光。她生得清麗絕倫,玉質娉婷。雖這年紀,因未生育過,依然有幾分少女感。只一雙鳳眸長而嫵媚,瞳如點漆,蘊著光華氣度,絕非養在閨中未諳世事的少女能有。

她見林谘看她看得認真,便沖他一笑。

才經過昨夜,眉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幾分風流妍麗。

她自歸來,林谘便與她相熟,從未在她眉間見過這般春月風情。

林谘便怔住。

困惑,恍然,而後驚愕。

她與皇帝,竟然才……麽?

謝玉璋也練就一副利眼,自然察覺出了林谘的目光變化。只還沒細想,林谘已經收回視線,提筆蘸墨。

一炷香還多的時間,林谘擱筆:“殿下看看。”

謝玉璋過去觀看,待細看了,發出輕輕的一聲:“唔……”

不用她說,林谘自己也知道:“過於風情了。”

“是呢。”謝玉璋道,“福康走了的那年才十四,還是小女郎呢。”

林谘又鋪了張紙,用玉鎮紙壓住,輕輕捋著紙面,道:“剛才那張是照著殿下畫的。”

謝玉璋一怔,雪頸忽而粉了起來,道:“三哥說什麽呢?”

林谘提筆蘸墨,筆尖落在紙上,紋絲不抖,緩緩道:“嚴冬尚未過去,殿下已先占了春時。只殿下,考慮過以後沒有?”

謝玉璋想起他剛才的目光變化,萬料不到他眼利如斯,惱道:“三哥的利眼,該留著給朝廷選拔人才,別看這些有的沒有的。”

林谘面不改色,專注作畫,道:“我非是輕薄殿下。只我林家與殿下,也早是撕擄不開的關系。殿下稱我一聲三哥,我便觍顏充一回殿下的兄長。”

他停下筆,擡頭,目光灼灼:“我只問你,入不入宮?何時入宮?何禮入宮?”

謝玉璋萬不料,李固都不敢逼她,竟然被林谘逼了一回。

她無語半晌,道:“入宮不入宮,於我都無分別。”

林谘看了她一眼,低頭繼續作畫,道:“若入宮,則為後。若他不許後位,憑他甜言蜜語,山盟海誓,殿下繼續在外面逍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