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章(第2/3頁)

謝玉璋道:“這種事要怎麽說?喜歡不喜歡,願意不願意難道能靠說的?”

她道:“二哥哥的事我便後悔。我後來想,我其實也不是不知道林氏心裏是沒有二哥哥的。只我總想著,二哥哥什麽都好,嫁給他日子總不會差的。我卻忘了她是怎樣一個人,她自己不動心,便鐵打的一樣。若平平安安一輩子也不是不行,只一有契機,便分崩裂壞,再修補不回來。我姐姐與她性子一般的冷清,我不知道姐姐是不是個能過日子的人,只這等事,還是別強求的好。”

說別人的心鐵打的似的,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。

李固早明白這一點,所以他亦不敢強求。

謝玉璋道:“莫師是不是想推行科舉?”

李固道:“你消息倒靈通。”

謝玉璋道:“坊間都在傳呢。”

謝玉璋道:“科舉這個事,從我祖父的時候便試著推行了,只每次都不盡人意,錄上來的人一生綠袍,被打壓得很厲害。到最後這個事便無疾而終。父親當年十分禮遇莫師,數度延請,莫師只不肯出山。想來是覺得我父親尚不及祖父,沒有這份魄力實現他的抱負。”

李固道:“是,老師畢生之志,便是打破世家治世的局面,以才取士。”

謝玉璋笑道:“莫師遇到你才正合適,你這個人就便殺殺殺,倒給他開道了。”

李固握著茶杯問:“玉璋,我這樣的人,你會怕嗎?”

謝玉璋答道:“你用你的刀掃清沉疴積弊,令世間氣象一新,只有那些因循守舊,抱著既得的利益不肯松手的人才會怕你。”

李固這次又屠滅高氏,一滅便是一整個姓氏。雖然跟隨他的世家也都分得利益,但有識之士亦暗暗心驚。這皇帝的刀面對世家時不免太過鋒利。

便是後宮裏,崔氏、鄧婉亦婉轉勸過他少造殺業。

李固聽了謝玉璋的話,破顏一笑。

十月底,莫師拜相後,果然朝廷昭告天下,將於來年春試行科舉。

世家一片嘩然。東市的酒樓、茶樓裏,常見許多世家子弟聚集一堂,群情激奮地抨擊科舉。

這些年輕的世家子常常占據大堂,高談闊論。許多女郎趁這機會在樓上悄悄圍觀。兩邊人都彼此心知肚明,於是樓下的人愈發衣冠鮮艷,慷慨激昂。

樓上的人便衣袖遮著面孔,悄悄議論,某某家的某某郎君,看起來不錯。

只這一日,郎君們正激昂,忽有一個空谷黃鸝般的聲音在上面道:“錦羅,我們走吧,這些世家子實令人失望,沒什麽好看。”

青年郎君們正是孔雀開屏的時候,先怔住,再大怒。紛紛擡頭,想看看是哪家的女娘這般目中無人。

只擡起頭,便說不出話來。

一個花信年華的女郎輕提裙擺,正從樓上走下來。她光潤玉顏,轉眄流精,似輕雲蔽月,回風流雪。

她以這年紀,依然擊敗許多十六七的女郎,數年來都高居美人榜榜首之位,沒有人不服氣。

這所謂的美人榜,正是這些世家郎君們代代炮制出來的,他們如何會不識得這美人,正是永寧公主謝玉璋。

有人回過神來,不服氣,叉手道:“公主殿下何出此言?”

謝玉璋漫不經心地走下樓梯,道:“郎君可知,西市的店裏,一支筆多少錢?一刀紙又是幾何?”

那世家子一呆,果真答不上來。他們含著金匙出生,何曾操心過這等紙筆文墨、柴米油鹽的事。

“郎君自然是不知的,因郎君出身富貴,有讀不完的書,用不完的紙墨。”謝玉璋道,“只我可以告訴郎君,一支筆是十五文,一刀粗紙三十五文,細紙更貴些,六十文。只這些紙,大約於郎君,都是家中賬房記賬所用的。郎君所用,大約是澄心紙、竹光紙這些。只郎君又肯定不知道這些紙到底價值幾何,更不知道平民之家,一年辛苦賺得的,大約比不過郎君幾刀作畫的紙。”

“我在樓上聽得郎君們嘲笑平民子弟字醜。只我想,若平民子弟如郎君一般有用不完的澄心紙、松煙墨,現在被嘲笑字醜的,大概就是郎君了。”

“平民家養一讀書人,何其之艱難。然郎君炊金饌玉,從小長在墨香中,卻竟怯於與他們同堂比試嗎?實在令我失望。”

有人大聲道:“某非膽怯,某是不屑。這些人不配。”

謝玉璋微笑:“既郎君如此有自信,便以才學讓他們知道他們不配啊。還是郎君只不過是個嘴上強的,腹中只有草包?左右推脫,只為遮掩自己的不敢。”

圍觀者哄笑。眾郎君氣憤,紛紛道:“我等才不是不敢!”

謝玉璋拂拂袖子,悠然道:“既如此,永寧翹首以待,等著郎君們明年大放光彩。”

這事很快傳遍雲京,莫相得知,微微一笑,提筆作了一篇《美人賦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