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3章(第2/3頁)

這等政治說辭都是狗屁,開戰真正的理由不過是年輕雄壯的大穆皇帝蕩平漠北之後,終於不能滿足於僅僅占據北方之地了,南方的魚米之鄉,他也想要。

而現在,他的船造好了,到了南下的時候了。

十二月,大穆皇帝李固揮師南下。

安毅侯蔣敬業鎮守京城,五位丞相中,他帶走三位隨身以備咨詢,張拱也在其中。莫師作為帝師與另兩位丞相坐鎮中樞。

這一回,早就閑得快長毛的李衛風精神抖擻地跟去了。而在靖平漠北的時候已經以軍功封了伯的楊懷深,亦跟著去了。

在出發前,謝玉璋特特從西山去了趟廣平伯府。

“二哥哥。”她對楊懷深道,“她不管現在是何狀況,請你把她活著帶回來。任何事,咱們都回來再解決,好嗎?”

楊懷深明白她的意思,目光晦澀至極,答應:“好。”

謝玉璋以為李固出發前會來見她,她和他還沒有經歷過“告別”這種事。但李固沒來。

這種時刻,最易動情,李固思量許久,克制住了自己,沒有去見謝玉璋。

謝玉璋自是不知道他的思慮,她等到王師開拔那天也沒等到李固,不由怔然。

“肯定沒事。”她自言自語。

李固是一個氣運加身之人,在前世他就已經蕩平了江南,統一了兩岸。怎麽會有事呢。

雖明明知道,可謝玉璋沒有見到李固,沒有親口與他道別,終究心浮氣躁,坐立難安。

她終是取了一方絲帕,系在了正房窗外的一株玉蘭樹的枝上,叮囑了院中諸人:“不許解。”

意喻,平安歸來。

大穆皇帝在檄文中痛斥南人立偽朝,南方諸姓皆以為李固頭一個要打的必然是盧氏。在前世,李固第一次南征的確是先攻的盧氏。但這輩子李固選擇的路線與前世有了變化,他第一個目標竟是高氏。

若非林家女郎義烈,以身相替,會被高氏擄走的便該是謝玉璋了。

李固每思及此,殺意便深一重。

謝玉璋在西山,每個月都等著邸報。若有捷報,不等邸報刊出,朝廷還會貼告示,發招貼。

李固在雲京蟄伏了四年,這一去,直如猛虎出籠。

每個月的邸報、抄回來的告示和招貼都拼在一起,能拼湊出一個馬上帝王的刀鋒是多麽鋒利。這條文字勾勒出來的前進路線上,流的是血,躺的是人。

寫在史書上,便都是帝王的功業。

前世,張皇後逢宴席必令謝玉璋出席,她坐在最末席上,靜靜地聽別人感嘆帝王的鐵血強悍,殺人如麻。

帝王的一生與她只是平行線,從不曾有過交集。那些感嘆,聽聽就行了。帝王的人生,無需她操心掛念。

今生,謝玉璋在西山洛園守孝,卻常常推開窗,看一眼那株玉蘭樹。

眼看著它承落雪,眼看著它結花苞,眼看著它生綠葉。

貴妃和淑妃都跟她通書信,隨著時間流逝,漸漸也少了。人與人便是這樣,不來往,情分自然而然就淡去了。

開元五年六月,謝玉璋出孝。

七月,捷報傳來,皇帝屠滅高氏滿門。

謝玉璋終於松了一口氣,帶著嘉佑回到了雲京永寧公主府,揪心揪肺地等著林斐的消息。

此時南方已經是酷夏,與北方的幹燥不同,濕熱無比。北方的兵丁很不適應,生出了各種暑病。重騎兵也因地形和酷熱大受影響。

李固並不戀戰,果斷停下了南征的腳步。收納俘虜,穩固地盤,重新任命官員,派駐守軍。

第一次南征在這裏結束,皇帝班師回朝。

在焦急等待的日子裏,內闈的人知道謝玉璋出了孝,盛情邀請她入宮。謝玉璋推辭不過,去了兩趟。

回來便跟心腹侍女說:“宮裏再有邀約,盡量推了。”

侍女問起,謝玉璋嘆息:“我一年不在京城,萬料不到內闈已經鬥成了這樣子。淑妃,唉,淑妃也……”

她想起鄧婉說話時,咬牙切齒的模樣。

【我這都是她們逼的。她們這些人,最知道怎麽紮我的心!】

於別人的眼裏,後宮最受寵的便是鄧婉。她風頭太勁,成了公敵。

鄧婉有一個大弱點,便是所有人都有兒子,只她一個沒有。她除了皇帝的寵愛,什麽都沒有。

皇帝不在的時候,女人們便以孩子為利器,不動聲色地,一點一點地往鄧婉的心頭淬毒。鄧婉的心,便在日復一日中開始失衡。

謝玉璋勸她:“那還是再生一吧,你還年輕呢。”

當初勸她不生,也不過是想讓她度過最難過的日子。如今既已成了這樣,自然要勸生。

鄧婉卻流淚:“不生,我不生。我母親生的死了四個,我若再有一個,便是要我的命。永寧,你雖沒生過,可我知道你懂。”

女郎與女郎也很不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