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

李固來林斐不吃驚,李固這麽早就回去了林斐倒是頗吃驚。

她過來敞軒,問:“這就走了?”

侍女們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,忙告訴她:“陛下忽然生氣,便走了。”

林斐無語,問:“他這是怎麽了?”

謝玉璋懶懶道:“誰知道突然發什麽瘋呢。他這個人,什麽都憋在心裏不說的,非得別人猜中了,他才開心。別管他,過來,我彈琴與你聽。”

林斐沒有直接跟皇帝打交道的經驗,她對皇帝所知,幾乎都來自於謝玉璋。只能搖搖頭,坐了過去。

到了中午的時候,侍女稟報:“王校尉來了。”

王校尉即是王忠,晚秀的丈夫,謝玉璋的前護衛統領。他如今去了軍中,不算是謝玉璋的人了。

謝玉璋聽了無奈,道:“叫他來見我。”

王忠很快來了,給謝玉璋行禮:“殿下。”有些惶恐慚愧。

謝玉璋道:“一定要帶丫丫回去嗎?”

王忠道:“她實不像話,她娘讓我將她帶回去管教。”

“丫丫還小呢,她懂什麽。原都是我們這些大人不好。”謝玉璋道,“你可千萬莫打她。等我們回去了,讓晚秀慢慢教就是,以後不慣著她了。”

晚秀做了嘉佑的教養姑姑,丫丫和牛牛每日跟著晚秀到嘉佑院子裏去。吃得好用得好,他們兩個過得好生快活。

牛牛倒也罷了,滿院子瘋跑,沒一刻安靜。丫丫卻一直跟在嘉佑身邊,嘉佑拿她當個眼珠子,有求必應。她的母親又是晚秀,不僅是嘉佑身邊的第一人,在謝玉璋跟前也有體面,她自己也生得玉雪可愛,侍女們都跟著嘉佑一起寵著她。

慢慢的,丫丫就叫大家給寵壞了,十分地會挾嘉佑以令眾人,滿足自己的所需。

逍遙侯府沒了,不止謝玉璋一人受到沖擊。嘉佑原本已經可以說些短句子,乍聞噩耗,雖然沒哭,卻突然變得又不說話起來。

她又開始自閉,加上到了西山這裏,到底跟家裏不太一樣,丫丫的要求她未能及時予以反應。丫丫竟動手打她。

晚秀當時就炸了。她將丫丫拎回屋裏,關上門狠揍了一頓。

嘉佑急得在外面直拍門。

只晚秀心硬似鐵,揍完了立刻派人趕回雲京去通知王忠,叫他今日過來,把一對兒女都領走。

王忠今日便來了。

王忠說:“她是丫頭片子,我拳頭太硬,我不揍她。等她娘回來揍她。”

謝玉璋嘆氣。只這是晚秀的家事,晚秀的孩子。她的手再長,也沒法伸到人家家裏去。只得令人取些吃食綾羅賞賜給王忠,盼著他兩口子揍丫丫揍得輕些。又留了王忠在別業裏用了午飯,才讓他帶著孩子們離開。

丫丫今年才不過五歲,尚不知善惡,她之所行,不過小動物本能而已。這一年,除了晚上睡覺就沒和嘉佑分開過,此時硬要被分開,哭得撕心裂肺。

王忠都心軟了,只拿眼瞅晚秀,卻不敢給閨女討饒。

晚秀絲毫不動搖,道:“帶她回去。”

王忠便帶著丫丫和牛牛回雲京去了。

只是丫丫這一走,嘉佑竟然哭出來了——自逍遙侯府沒了,於氏沒了,她這還是第一次哭了出來。

謝玉璋沒想到丫丫一走,竟有這效果,也算是誤打誤撞了。因她實在是知道,哭不出來是什麽感覺。

她便對嘉佑說:“你對丫丫太好,只她自己有家,不可能一輩子待在你身邊,我們將她慣壞了,與她自己將來必有害處。暫時將她先送回家去。你若好好的,肯吃飯肯說話,待回去了,還讓丫丫來找你玩。”

嘉佑不說話,只默默將眼淚擦幹。

晚間謝玉璋與林斐在正房裏對弈,兩個人都穿著家常衫子,松綰發髻,說不出的輕快。只覺得眼下的日子,竟是從漠北回來之後,最輕松的一刻了。

謝玉璋甚至說:“幹脆就一直住在西山吧。”

“也挺好。”林斐道,“住一年,再回去,正好。”

反正謝玉璋守孝一年,原就不能冶遊行獵,交際應酬。在這裏雖遠離了雲京繁華,亦遠離了雲京的復雜,叫人心靜,正適合謝玉璋守孝。

正說著話,晚秀過來了。

謝玉璋問:“她怎麽樣了?”

晚秀笑道:“又偷偷抹眼淚。”

謝玉璋和林斐都笑了。嘉佑這樣自閉的人,有大的情緒波動,於她們便都是開心的事。實是比逍遙侯府裏行屍走肉般麻木的樣子好太多了。

謝玉璋扔了棋子,站起來:“我去看看她。你替我下,別輸了!”

當年出身朝霞宮的這些老侍女,琴棋書畫都頗懂一些。晚秀當年在宮裏時便和林斐走得近,一手棋藝,全是林斐教出來的。

當下便替她坐到榻上,道:“輸了也不能賴我。”

謝玉璋嗔笑,去看嘉佑。貼身的侍女們都跟著她走了,正房裏只有晚秀和林斐,房外有打簾的小婢和添茶待喚的侍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