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章

謝玉璋在逍遙侯府裏待的時間並不算長,她也沒有留下來吃午飯。並非她無情,實是她被封為公主這件事,逍遙侯府的人其實也並沒有多高興。也並沒有人想要慶祝或者什麽的。

離開逍遙侯府,謝玉璋跟著楊長源直接去了楊府。

與逍遙侯府比起來,簡直兩個世界。

楊府上上下下都煥發著勃勃生機,甚至從前那種靡靡之感都不太能感覺得到了。仆從婢女的臉上,都帶著高門豪奴自信的神情。

想想也是,如今楊家嫡長房,老爺是門下侍中,相公。大郎是中書舍人,清貴。二郎在飛虎軍,將來妥妥的新貴。

且楊家如今,以楊懷深為樞紐,橫跨了雲京舊黨和河西黨兩派,在新朝隱隱地位超然,怎能不紅紅火火、風風光光。

四位舅母圍著謝玉璋哭。出嫁的表姐妹們紛紛回門,特意等她。

一時傷她在漠北八年受苦,一時喜她立功歸來又是公主,真是且哭且笑。午間開了家宴,喜氣洋洋。

謝玉璋與昔日的勛國公府人,如今的侍中夫人,她的大舅母道:“二哥現在黑得跟炭一樣。我與他說了,要抹青果油,他只不理我。”

楊夫人笑罵:“在京裏時我叫他在家裏捂捂,他也半點不聽,成日裏騎馬往外跑,不著家。都叫那邶榮侯給帶壞了。”

姐妹們七嘴八舌道:“寶華,哦,永寧,你的皮膚可一點沒黑呢。”

謝玉璋笑道:“原也黑了不少,這一路回來都坐車,給捂回去了。”

有姐妹說:“我昨日去街上看你了!你騎馬進城的!真好看!”

有姐妹問:“你怎麽不坐車呢?”

謝玉璋勾唇一笑:“雲京那麽多人等著看我,我便讓他們看。”

楊夫人拍手道:“說得好,便讓他們看去!”

眾姐妹轟然稱是,都覺得揚眉吐氣。

“你不知道張芬說些什麽呢?氣死人!”有姐妹道,“薇薇差點跟她打起來。”

說起這個,薇薇柳眉倒豎:“她下次再敢胡說八道,我是一定要撕了她的嘴的!”

又有人給她倆使眼色,想叫她們別說了。

謝玉璋微微一笑:“讓我猜猜,大約說我‘二嫁父子’、‘殘花敗柳’?”

眾人頓了頓,隨即七嘴八舌地安慰她:“你別聽她亂講!”

“下次再聽見,再不攔著薇薇了,咱們姐妹一起上去撕她!”

“她那張嘴裏什麽時候吐出過象牙!”

謝玉璋道:“我若是怕這些唇槍舌劍,便不會騎馬入城了。”

一個姐妹嘆道:“珠珠,你真是和從前不一樣了。從前你軟軟的,咱們最喜歡欺負你玩了。”

謝玉璋罵道:“哪有什麽咱們,就是你!回回跑得那麽快!叫我好追!”

大家一時笑得不行,薇薇笑得肚子裏胎動了。大家紛紛去摸,贊那胎兒有力氣。

獨謝玉璋敬畏,不敢去摸薇薇那圓滾滾的肚子。

既說起張芬,她便問:“張芬現在過得怎樣?聽說她成了邶榮侯夫人?”

提起這個,眾姐妹都氣鼓鼓,心塞塞。

謝玉璋挑眉:“怎了?”

姐妹們說:“別提了,那樣一個人,竟過得逍遙似神仙。真個氣死人了。”

“頭上又沒有公婆管著,丈夫雖有十個美人,卻也不在府裏,且她又根本看不上邶榮侯,也根本不在意。”

“邶榮侯現在根本不回侯府,他嶽丈喊他他都不肯回。張芬一個人占了整個侯府,想什麽時候起就什麽時候起,想出門去哪裏就去哪裏,想回娘家,擡腳就能回。”

“她除了沒個兒子,簡直過得是神仙日子!唉,氣煞我也!”

待知道了張芬種種事跡,謝玉璋都不禁贊嘆。

“她活得比別人明白。”她說,“她知道自己活著是靠得什麽。”

姐妹說:“噫,你竟還替她說話!”

謝玉璋說:“她雖討人厭,卻並未做過大惡。”

在從漠北回京城的路上,聽說張芬竟沒有做皇後,謝玉璋便與林斐說起了她。

“前世我實是討厭張芬。可現在回想起來,張芬做的事都是些什麽?”她嘆道,“她既未曾打過我,也未曾於身體上傷害過我,她一個閨閣女子,便是對人心有惡意,竟也只不過是犯些口舌之惡罷了。”

“來來回回,無非就是見禮時要我多跪一會兒,宴聚時故意讓我難堪,說些叫人丟顏面的話,也就這樣罷了。若現在叫我再聽到那些,半點感覺也不會有。”

“她不過是倚仗著父族權勢,看起來便仿佛張牙舞爪。實際上,她從來不知道親手殺人的滋味。”

姐妹們告訴謝玉璋:“她到處說你和阿斐的壞話呢,你這次回來又成了公主,怕不要氣死她。”

一起開心起來。

又提到林斐,薇薇便問:“阿斐如何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