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(第2/4頁)

楚璇神色幽幽地摸了摸自己的臉,有些愧疚心虛地拿眼神偷瞄蕭逸,好像真覺對不起他那些虛擲了的金齏玉鲙一樣。

蕭逸見她這模樣,越發來了勁,高高仰著頭低睨她,拿出了十分寬容的氣度,道:“你也不用覺得對不起我,從今兒起你給我好好吃飯、喝藥、養身體,我也懶得跟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一般見識。”

楚璇默默點了點頭,又沉下身子趴回繡枕上。

過了好一會兒,蕭逸拿綿帕一寸一寸地給她擦幹頭發,手裏握著那柔韌墨緞垂眸思忖良久,才淡淡道:“等過了年,我就下旨讓蕭雁遲回京。”

楚璇本已半睡半醒,迷迷糊糊間聽到這話,驀地睜開眼,詫異地回頭看他。

蕭逸道:“你的仇我替你報了,你的恩我也替你報,蕭佶維護了你的清白,對你有恩,朕還他父子重聚,這賬就算兩清了,陳年舊事該忘就忘,你也別總在心裏擱著。”

楚璇眸光深凝,望著他,輕聲道:“謝謝你,思弈。”

蕭逸冷哼了一聲:“我是你的夫君,我替你報恩報仇都是應當的,但你心裏要有數,那蕭雁遲瞧你的眼神就不對,你得跟他保持距離,還有你那三舅舅,也別跟他來往太多。”

楚璇在心裏細細品咂了一番,問:“你不喜歡我三舅舅?”

蕭逸眉宇間滿是疏離:“他是梁王的兒子,在我這裏沒有喜不喜歡一說,只盼將來我們不會是敵人,那就是萬幸了。”

楚璇咬著下唇許久沒說話,她不喜歡蕭逸提及三舅舅時的語氣,好像生在梁王府就是有罪。

沉默了許久,她也清醒了,由蕭雁遲想起了白天蕭鳶說過的話,覺得有必要給蕭逸提個醒,邊道:“我白天時聽蕭鳶說——也不知他說的是不是實話——他說,外公讓雁遲入宛,是替他去征兵練兵的。”

蕭逸將她的頭發攏到耳後,十分平靜:“我知道。”

楚璇想了想,恍然,他曾經花費大力氣阻止蕭鳶入宛,肯定是知道外公要在宛州做什麽文章。況且,還有那個隱在雲霧裏神秘叵測的眼線,他也會告訴蕭逸的。

知道就好,知道就意味著有防備,楚璇放下心,隨口問:“你阻止蕭鳶入宛,卻輕易放雁遲去,這裏面又是什麽道理?”

蕭逸道:“蕭雁遲太嫩,在宛州撐不起大局,他去了也沒用。除非蕭鳶和蕭騰中的一個去,不然,梁王遲早是會松口讓你父親去接手的。”他話音頓滯,眼睛裏閃過一道古怪的光,趁楚璇沒上心,忙轉開話題:“宛州地勢崎嶇,崇山峻嶺眾多,那都是天然的屏障,可以開辟出極為隱秘的練武場,若讓蕭鳶率軍入宛,只怕用不了多久,他這十萬大軍就會變成十五萬甚至二十萬,而且還是不在冊的,全成了他梁王府的私軍。我是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。”

這話倒是跟蕭鳶說的一樣,楚璇想,或許蕭鳶下午也不全是胡唚,那些故弄玄虛的話裏應當摻雜著幾句實話的。

蕭逸望著她淡淡一笑:“可惜,蕭鳶和蕭騰為世子之位明爭暗奪,誰都不願意離開長安,倒省了我的事,只要奪了上宛倉再稍微推波助瀾,給蕭鳶一個應付梁王的理由,他就順勢留在了長安,後面的事就好辦了。”

他說得輕巧,楚璇卻有些擔憂:“可如今蕭鳶死了,外公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,他一定會查。”

“那就讓他查。”蕭逸的語氣很輕松:“他的孫子是大理寺卿,都不用經過朕,想怎麽查就怎麽查。只是……”他勾唇,噙起一抹譏誚的弧度:“梁王叔好歹是戰功赫赫的蓋世猛將,不會看不出他的兒孫之間早已內鬥不止。單說蕭鳶生前的這個案子,我讓大理寺查實呈個詳奏,你是沒看見那方奏折,蕭庭疏可是一點沒給他二叔留情面,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,好像巴不得要把蕭鳶快送進牢裏一樣。”

楚璇斂眉忖了片刻,笑道:“那是你在耍心眼。明明那麽證據確鑿的案子,讓宗正府直接判就行了,你非要讓大理寺插進來,還要呈詳奏。我爹的前車之鑒,蕭庭疏也不敢偏袒蕭鳶啊,偏袒了蕭鳶再讓禦史台咬住,把他自己也要搭進去。蕭鳶跟蕭騰水火不容,蕭庭疏是蕭騰長子,說白了也是利益相關,他巴不得蕭鳶死呢,怎麽會舍下官位去維護他。你就是心裏門清,故意挑撥離間,煽動他們內鬥呢。”

“是啊,我就是在挑撥離間。”蕭逸應得十分坦蕩爽快:“蕭鳶這一死,你看著吧,他麾下的部曲不會輕饒了蕭庭疏,他們會覺得都是因為他不維護自己的二叔,累得他四處奔走,深夜不歸,才遭了此橫禍。”

楚璇也覺得痛快,可痛快歸痛快,只是沒什麽用,蕭鳶都死了,蕭騰從此獨占鰲頭,憑他的心機收服宛洛守軍是遲早的事,只怕梁王府內部分裂敵對的局面很快就要結束,這可不是什麽好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