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

楚璇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,夢中天光杳然,總灰蒙蒙的,好像回到了年少時在梁王府的光景。

那天是盂蘭盆節,古義為‘地官赦罪’之日,按照俗法要備飯食百味、珍饈五果、灌洗盆器、焚香續燈。

三舅母早早地在院子裏備好了香案,把珍饈放進盂蘭盆內,來供十方大德僧侶。

梁王府裏另請了高僧來念咒加持,祈福消災。她們女孩家就跑去王府後院的湖水邊放燈。

楚璇還記得她放的是蓮花燈,紙糊的燈罩,描出蓮花的紋樣,蕭雁遲提前給她找了個好角落,那裏湖水青碧,乏有雜草,可以保證她的蓮花燈能一路順暢,浮遊遠去。

放完燈,他們便回去,三舅母早備好了飯食。

三舅舅剛從國子監回來,正舉著本書盤腿坐在繡榻上,聽見小輩們嘰嘰喳喳的響動,只擡頭掠了一眼,蹙眉道:“璇兒,你得多吃些飯,看那小身板,叫風吹跑了可怎麽辦。”

楚璇吐了吐舌頭,蕭雁遲立刻眼疾手快地給她從飯桌掰下一只雞腿。

鹽焗的土雞,嫩黃多汁,鮮香濃郁,楚璇咽了咽口水,卻像個小淑女似的,把手背到了身後,矜持地搖頭。

三舅母登時樂了:“吃吧,這又沒外人,哪裏那麽多規矩。”

楚璇才猶豫著、慢慢地從蕭雁遲手裏接過來。

兩個小輩玩鬧在了一塊,余氏瞧著那和美的畫面,心裏一動,湊到蕭佶跟前,低聲道:“等過了節你就去回父親,把雁遲和璇兒的事定下吧。”

蕭佶重又把書舉起來,隨口道:“璇兒還小吧……我心裏有數,你別瞎操心了。”

余氏道:“什麽還小,今年都十三了,先定下親,等過兩年再娶進門。”她遠遠地打量著楚璇,滿是喜愛,又多了重顧慮:“她出落得太好了,放眼京城只怕也難找出比她更標致的,怕耽擱的日子久了,咱家留不住。”

蕭佶只道了句:“留住留不住那得看雁遲的本事,他要真有出息,天仙也留得住。他要沒出息,璇兒跟了他也得受委屈,還不如不跟。”

余氏輕搡了他一把,低叱了聲“沒你這樣當爹的”,又斂起袖子上前去張羅膳食。

用完膳食,楚璇便回她自己的院裏了。

她的小院在王府東廂,院前一曲清潭渠,蜿蜒西流,呈彎月形拱著這小小的院落,很幽僻。

可事也就是出在太幽僻了。

那夜理當有三個侍女在院前當值,可恰逢盂蘭盆節,幾個小丫頭心思不定,商量著趁主人歇了偷偷去湖邊放燈。

若她們靠譜些,該想到起碼留個人值守,可楚璇不是王府裏的正經小姐,她們怠慢慣了,瞧著她都洗漱上榻睡了,料想走開會兒也沒什麽,便關上門結伴偷跑了出來。

那個時辰,正是梁王府關門落鑰的時候,蕭鳶提著個酒壺晃悠悠沿水渠過來。

他剛自樂坊尋艷歸來,那舞姬身段玲瓏又知情識趣,把他伺候得很妥帖,只一點……他覺得有些沒滋味,就是樣貌欠了些。

能入樂坊的自然都是美人,他往常看著也挺順眼,只那一日去父親跟前請安,見了楚璇。

她一身桃色繡綾襦裙,鬢發松散,雪膚粉腮,特別是她走時垂首鞠禮,衣領下露出一截優美細滑的玉頸,正被他望在眼裏,當即便覺喉嚨幹澀,一股燥火從腹下躥起來。

他才發覺,那幼時細芽一般稚嫩的小丫頭已出落得妙姿絕色,美艷奪目,若要她做比,樂坊裏那些大小美人全成了庸脂俗粉。

蕭鳶將酒壺隨手扔開,隔水渠望了眼楚璇的那個小院,黑漆漆的,想來是已經睡了。剛想轉身離開,忽聽耳邊傳來嬌膩的調笑聲,他欠身躲在槐樹後,見楚璇身邊的幾個小丫頭正說說笑笑地走遠,他心裏一動,等她們走遠,放輕腳步繞過水渠去了那小院……

蕭佶那日被夫人嘮叨得有些煩躁,又存蓄了些酒氣,便負袖出來散步,恰巧遇見那幾個侍女放燈歸來,瞧著這個時辰,便知她們又擅離職守,剛想出言訓斥,卻聽其中一個機靈些的手指著小院的門道:“剛才走時是鎖嚴實了的,怎麽開了?”

晚間夜風微涼,迎面吹過來,蕭佶一驚,隱隱有不好的預感,也不顧什麽避嫌規矩,忙撩起前袍飛快地往楚璇的小院跑。

一進院便聽裏面傳出衣帛撕裂的聲響和哭喊聲。

他登時覺一股熱血湧上頭頂,快步進去,見蕭鳶把楚璇壓在了榻上,她反抗得激烈,可奈何太過瘦弱,蕭鳶那壯碩的身板足抵她兩個寬,壓住她,把她的寢衣撕了個粉碎。

蕭鳶那不要臉的正低了頭解腰帶,一邊解一邊笑說;“別怕,女孩兒家總得有這一關,舅舅好好疼你……”

話音未落,便覺側來一陣疾風,被蕭佶一拳打在了側腦,踉蹌著連退好幾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