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(第2/6頁)

楚璇百思不得其解,最終無奈地撓了撓頭,擡起闊袖輕掩住周遭的視線,踮起腳在蕭逸側頰印下一吻,柔聲道:“思弈,我們回殿裏坐吧,外邊有點冷。”

蕭逸饒是別扭著,還是握住了楚璇的手,跟著她進了殿。

殿裏已少炭烘著熏籠,一點點沖淡著晚秋天的漸濃涼意,坐一陣兒就穿不住厚重甸甸的外裳。

楚璇十分利落地脫下披風,再脫外裳,只穿雪緞抹胸素裙和窄袖輕紗,把披帛掛在了衣架上,回來十分自然地要去脫蕭逸的衣裳。

蕭逸正提了筆在筆覘上反復點碾,似乎在琢磨著事情,忽見一雙白晃晃的手探向自己的衣襟,被嚇了一跳,下意識撲開,攏住衣襟,頗為警惕地看向身側。

楚璇:……

她將要開口解釋,高顯仁端著熱茶低頭耷眉地進來,籲嘆道:“娘娘,陛下這幾日為朝政煩憂,也沒有睡好,您別折騰他了。”

楚璇:……

她揉捏了一下眉梢,在四道詭異復雜的視線裏艱難開口:“殿裏太熱了,我怕陛下生汗出去被冷風一撲再著了涼,想給您脫外裳。”

殿中一下子安靜下來。

高顯仁躬身把茶盞擺在蕭逸的手邊,心覺得有些蹊蹺,好像自大病一場,貴妃娘娘就變了,變得跟從前不一樣了。

從前的她靈巧聰穎,特別會看陛下的臉色,陛下高興時她便撒嬌裝嗔地哄著,絕不敗他的興;陛下煩憂時她便安靜乖順地陪著,絕不招他厭。高顯仁在一旁看著,起先覺得這是嬌媚可人的解語花,玲瓏剔透,不可多得。

可漸漸的,他就看明白了,她那看似體貼周到的舉止下是隔江觀火一般的疏離寡情。

她想著博君歡心,想要聖眷恩寵,但從來不會過多地去關心陛下這個人,說到底她就是對陛下沒有感情,所以才在他煩惱憂愁時躲得遠遠的,生怕做了被殃及的池魚。

譬如方才,陛下的臉色明顯就是有心事,愁眉緊攏,若換做從前貴妃早就安安靜靜地躲去一邊了,還會過來給陛下脫衣裳?還會擔心他要著涼?想都不要想。

高顯仁疑惑地看向變化甚是明顯的貴妃娘娘,見她頗為尷尬地默了片刻,又將手探向了蕭逸的衣襟,停在襟前一寸,誠懇道:“還是脫了吧,這種時節萬一著了涼不容易好。”她咬了咬下唇,在蕭逸那幽深的視線裏艱難開口保證:“我只脫外裳,絕不脫裏面的,我要是多碰您一下,您就把我推開。”

殿中又安靜了下來。

但安靜了沒多時,蕭逸彎唇悠然一笑,將手中筆擱回筆覘上,擡起了胳膊,幹脆道:“脫吧。”

楚璇生怕他反悔,動作麻利地把他的外裳巴拉下來,手掌緊貼而過熨平整了,極仔細地掛到了木架上。

她站在木架邊回頭,見蕭逸又提起筆就著墨反復蘸碾,他好像就是有這麽個習慣,心裏盛著事,或是有一時拆解不開的難題時,就愛這麽出神發怔,可能腦子裏在想對策吧。

楚璇這樣琢磨著,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了蕭逸的身上。

褪去刺繡繁復的纁裳,他裏面穿了一件黑色右衽深衣,衣襟貼著身收攏進腰腹裏,很襯身材。

寬肩,窄腰,長腿。

再配上那麽一張俊秀無雙的臉,加上周身矜貴清雅、傾華出塵的氣質……

絕色,人間絕色啊!

楚璇忍不住咽著口水,頭虛靠在木架上,瞧著蕭逸傻笑,絲毫沒有注意到她旁邊的高顯仁對著她露出了驚恐的神色。

蕭逸深思一番,提筆在奏疏上寫了兩行,隨即合上放在一邊,不經意地一擡頭,正對上楚璇那憨憨的傻笑。

他歪頭一忖,連忙低頭翻看自己的衣衫,發現沒有什麽不妥之處。又擡頭看看楚璇,她把嘴邊口水擦幹凈了,表情也正常了許多,只是一雙眼睛依舊亮若繁星,閃熠熠、直勾勾地將他盯住。

蕭逸冷靜地與她對視片刻,又冷靜地把視線收回來,手摸向案幾底,摸出一面銅鏡,表情十分凜正嚴肅地照向自己的臉。

臉上也沒東西啊。

在這詭譎莫測的靜謐裏,蕭逸放下銅鏡,嘆了口氣,道:“璇兒,你說吧,你又算計朕什麽了?你往朕的衣裳裏放蟲子了,還是往朕的茶裏下藥了?”

楚璇:……

她在這充滿了無可奈何的詢問裏,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名嚴重的侮辱。

她不是這種人,她怎麽可能這麽壞!

他那麽好看,又那麽聰明,還是那麽地疼她,對她那麽好,她怎麽舍得算計他、捉弄他啊……

可是,蕭逸投向她的視線裏充滿了狐疑,那如一把尖刃,削風破空地直刺過來。

她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!

楚璇無視蕭逸的質疑,側身趴在了木架上,虛弱幽然地嘆息。

身邊傳來腳步聲,緊接著是衣緞摩挲的窸窣聲,一張寬大的手掌撫上她的額頭,反復試了好幾遍,蕭逸甚至還把手心貼在自己額頭比對了下溫度,末了,疑惑道:“不燒啊,怎麽看上去好像傻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