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第三十七幕戲

隔日,天氣晴好。

為了感謝梁若原,飯局在即,昭夕吃過中飯就往外跑。

見她成天不著家,爺爺重重地哼了一聲。

“好不容易過個年,一年到頭也就這幾天在家了。你倒好,成天往外跑。”

孟隨在一旁看報紙,順便閑閑地自誇一波,“就是。不像我,每天在家陪著您,誰是親的誰是外面撿來的,一目了然。”

這兩天,因為洗碗大任的歸屬權,兄妹倆沒少擠兌彼此。

戰火依然還在蔓延。

昭夕噎了噎,換好鞋子,擡頭沖爺爺笑眯眯說:“這不是程又年要回來了嗎?我去給他買新年禮物呢。”

下一句,理直氣壯:“您要真不想我去,那我不買就行了。”

爺爺的眉頭頓時就松開了,喜氣洋洋地問:“是嗎?小程要回來了?”

“是啊,就這兩天了吧。”

“哦哦哦,那是該買點禮物的。”爺爺摘了眼鏡,拍拍孟隨,“快,給你妹打點錢。”

孟隨:“?”

孟隨:“不是,她要給她男朋友買禮物,為什麽是我打錢?”

爺爺:“反正你也沒有女朋友,這筆花銷剛好省給你妹妹,兩全其美啊。”

孟隨:“……”

爺爺:“要不你立馬找個女朋友?”

孟隨:“行了您別說了,這錢我出。”

要不是男兒有淚不輕彈,小孟總已經氣哭了。

在爺爺威壓十足的目光裏,孟隨面無表情拿起手機,給昭夕轉了11111 RMB。

昭夕一邊收款,一邊笑眯眯跟他揮手:“誰是親的誰是撿來的,現在知道了嗎?”

奔出門時,爺爺還在中氣十足地呐喊:“買好點兒的東西啊!別給你哥省錢!不夠再沖他要!”

昭夕頭也不回,答應得比他還響亮:“知道了!”

今日請客的是她,出錢是的孟隨,這種生意,就很劃算。

早知道一個男朋友能令她的家庭地位提升至此,早八百年她就該帶一個專業演員回家了。

昭夕:失算,大大的失算!

*

為表誠意,昭夕把請客的地點定在了昨日的水雲澗。

水雲澗不對外開放,只接待會員。會員的名額,她依然是沖孟隨要來的,賬也記在孟隨的卡上。

孟隨:人在家中坐,債從天上來。

新年才剛到,他還沒離家半步,就已背上了沉重的債務。只等年後踏上社會,辛苦打工還債。

這種妹妹,要來何用?

昭夕開著帕拉梅拉,順路接了魏西延,師兄妹二人先抵達包間。

“先說好,一會兒你別說什麽奇奇怪怪的話。”昭夕警告他。

“奇奇怪怪的話是指……?”

“比如亂牽紅線。”

魏西延嗤鼻,“我像那種人?”

“不像。”昭夕嚴肅地說,“你本來就是。”

“……”

其實本科時,昭夕就是熾手可熱的美人,好歹是電影學院的一枝花,明裏暗裏都有人關注。

算起來,梁若原並沒有真正追過她。

那時候很多人示好,昭夕通通沒接受,自然也沒有放在心上。如今刻意回想,倒是想起梁若原來。

他其實很特別。

梁若原出身於普通家庭,因為容貌出眾,高中時被廣告公司相中,拍了一支牙膏廣告。

沒想到在黃金時段播出後,居然小小地火了一把。

後來理所當然,有更多的商家找到他,也有一些小成本的電影和電視劇請他飾演配角。

昭夕隱約記得,他家境不太好,本科時父親還病重,貧困獎學金年年都有他。

想來那時候耽誤學業,不挑作品,花費了大部分時間在拍攝上,好的壞的,什麽都接,應當也有缺錢的緣故。

所以梁若原哪怕暗地裏欣賞她,也從未付諸行動。

他是個很理智的人,沉穩有加,能看清他們之間的天差地別,不做無用功。

但如今想想,她依然能記起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。

譬如表演課上,分組對戲時,他總會不動聲色地主動參與有她在的小組。

通常都是雲淡風輕的一句:“這個劇本我還挺感興趣的。”

因他演技紮實,溫和親切,同學們也總會高高興興地接受他的組隊。

兩人的接觸也就多了起來。

譬如她與他對情人之間的戲份時,他總能很快入戲。

某次民國劇目的公演上,兩人扮演別後重逢的舊日怨侶。昭夕清楚記得那一場戲,當她打著雨傘從街頭匆忙跑進屋檐下,擡眼與他撞個正著。

那一刻,梁若原的眼神如寂靜深海,藏著洶湧波濤。

他望她許久,時長遠遠超出了劇本上規劃的時間,最後在她都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忘詞時,他才緩緩說出那句台詞——

“明明是有緣無分的人,卻山水總相逢。”

那時候,她一怔,險些忘記自己的台詞。

他看她的眼神令人動容,不知是入戲太深,還是將現實帶入了戲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