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第二十三幕戲

從衛生間到臥室,短短十來步。

室內沒有燈光,漆黑一片。誰也沒作聲。

程又年把人抱到床上,退避三舍,沉默片刻。

“有洗衣機嗎?”

“有。”

“帶烘幹功能嗎。”

“帶的。”

“嗯。我借用一下浴室和洗衣機,洗個澡就走。”

他的聲音比往常更緊繃,顯得更冷淡了。

頓了頓,才又添一句。

“你換衣服吧,免得著涼。”

昭夕坐在床沿,輕聲說:“那你幫我拿一下衣服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走不動啊。”

片刻後,她聽見他拍了拍手,房間裏頓時燈火通明。

衣帽間和臥室連通,就在一旁,她坐在床沿都能看見他的一舉一動。

程又年看都沒看她,徑直走進去,沒過一會兒衣帽間就傳來聲音:“睡衣在哪裏。”

“左手邊的第一個抽屜裏。”

她倒是一瞬不眨地盯著那個背影。

一俯身,一擡手,都有利落的弧度,賞心悅目。

衣帽間很大,繼衛生間後,又是一個比他的臥室還寬敞的空間。

愛美仿佛是女性與生俱來的天賦,像昭夕這樣物質條件豐厚的年輕女性尤甚。衣帽間整理得井然有序,一眼望去,款式一目了然。

襯衣獨占一格。

大衣占了兩格。

連衣裙擺滿一排。

……

簡直眼花繚亂。

顧不上欣賞琳瑯滿目的衣物,程又年默不作聲找睡衣。

拉開左手邊的第一個抽屜裏,看清的那一瞬間,明顯遲疑了。

一整個抽屜都是輕薄的衣物。

蕾絲質地。

光滑綢緞。

……布料少得可憐。

手在半空僵了好一會兒,才隨便拎了一件什麽,看也沒看,回頭走到床邊,遞給一身濕漉漉的人。

他別開眼,淡淡地問:“有毛巾嗎?”

“有。衛生間的鬥櫃裏,最上層。”

“洗衣機呢。”

“在生活陽台。沒插電,用之前要摁一下插座開關。”

“嗯。”

氣氛忽然變得沉默。

程又年轉身欲走,“我去洗澡。”

旋即被床邊的人拉住了手。

昭夕擡眼看他,面色因酒精而潮紅,雙眼也像燃著一縷艷火。

“沒力氣,衣服脫不下來。”

“……”

再看不出她心懷鬼胎,他就是傻子了。可卻不欲點破。

點破之後,只會更棘手。

思緒如千軍萬馬在腦中一閃而過,須臾就有了決斷。

程又年簡單地拉下她的手,“那就這麽睡。”

“……會生病啊。”

“我看你身體健康,也不像生個小病就會去世的樣子。”

昭夕瞥他一眼,“程又年,你很煩。”

“是嗎。”

“是啊。”她收回手來,摸了摸他拿過來的睡衣,嘀咕了一句,“現在這種狀況,盡說些不好聽的掃興話。”

現在這種狀況。

現在什麽狀況?

程又年一言不發。

眼前的女人低頭慢條斯理地把睡衣攤在腿上,他這才看清,剛才隨手的拿的是一件黑色綢緞吊帶裙。

裙子很短,領口開得很大,輕若無物的吊帶令人不免憂心它是否能承載起身體的重量。

“你喜歡這種?”她笑了。

“……隨手拿的,不要想太多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我想得很多?”她睜著亮晶晶的眼睛,笑了,又反問,“我想什麽了?”

“……”

對視片刻,程又年率先移開視線。

“我去洗澡。”

可他才剛轉過身,就聽見她清脆的拍手聲。

下一秒,室內陷入一片黑暗。

窗簾未曾合上,落地窗外,燈火輝煌的夜景在腳下鋪展開來,恍若仙境。

“程又年,你是真的很煩。”

床邊的人抱怨了一句,然後軟軟地伸出手來。那手腕纖細柔軟,仿佛嫩藕一般,在黑暗裏白得發光。

指尖勾著那件輕薄的睡衣,晃晃悠悠遞給他,“都叫你幫我了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程又年深呼吸,閉了閉眼。

這女人真的有毒。

*

室內的黑暗沒能維系太久,氣氛一再膠著。兩人就跟打拉鋸戰似的,你來我往,一個開燈一個滅燈,一個點火一個滅火。

拍手聲連續響了好幾次。

程又年開燈——

“你喝醉了。”

她關燈——

“剛才就醒了。”

他又開——

“還想再回浴缸裏泡冷水?”

聲音異常冰冷。

她再關——

“你到底是不是男人?”

有些生氣。

這回程又年沒拍手了,只淡淡地說:“我是不是男人,沒必要跟你自證吧。”

“果然不是。”

“嗯,不是就不是吧。”

他一臉懶得跟你鬼扯的樣子,轉身就走。

看他又要離開,昭夕有些氣惱,把睡衣往他背上一扔,“你除了拒絕,還會幹什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