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第十幕戲(第2/3頁)

“?”

昭夕反問“那要怎樣才像我?”

“記仇,得理不饒人——”

程又年話音未落,司機一記急刹車,停在路邊,陰惻惻地說“給你個機會,再說一遍?”

“……以及心地善良。”

人在車檐下,不得不低頭。

重新上路後,昭夕用力地瞪他一眼。

“我勸你謹言慎行。”

無邊夜色,周遭都是曠野,寂靜無聲。

唯獨她的神情生動異常,像在發光。

程又年側頭看窗外,唇角輕揚。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認,羅正澤這種迷弟的存在也是有理由的,因為眼前的女人就連兇起來的樣子都很驚艷。

昭夕目視前方,語氣輕快。

“人都找上門來了,我要是氣急敗壞,沖突在所難免。等到熱搜變成昭夕對粉絲破口大罵、昭夕對粉絲拳打腳踢,有的人才稱心如意呢。”

他輕笑一聲,“還挺理智。”

“而且——”開車的人越發得意,“小屁孩們懂什麽啊,還不是被人煽風點火當槍使了?跟她們一般見識,那有什麽意思?”

“我非但不跟她們一般見識,還要叫她們感受到春風一般的溫暖。你別小看粉絲的力量,今天的事只要她們當中任何一個說了出去,輿論就會開始分化。”

最後,她一錘定音。

“再說了,你不覺得比起出一時之氣來說,叫林述一知道他的粉絲居然替我說好話,更讓他像吃了屎一樣難受嗎?”

程又年笑了。

昭夕不滿“你笑什麽?”

側頭瞥他一眼,有一刹那的晃神。

這男人……

絕了。

她見過無數漂亮的美人,形形色色,男男女女。

程又年並不比他們精致。

但他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況味,仿佛天塌下來,只要他一擡眼,一側目,一切消然殆盡。周遭萬物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,他有一種奇異的,能安定人心的力量。

……似乎也不是安定人心。

昭夕神思一晃,仿佛能聽見胸腔裏咚咚作響的心跳聲。

停。

這男的有毒。

她淡定地側過頭去,目不轉睛望著前路。

專心開車。

專心一點。

程又年似乎並未察覺她的走神,片刻後,又問“他在網上潑臟水,你為什麽不澄清?”

“沒必要。”

昭夕的回答和當時回應小嘉時一樣,但很快又加了一句,“人總是傾向於相信自己愛聽的話,我說的他們不愛聽,說了也沒用。”

程又年一頓,隱約記起前些日子,羅正澤對著輿論抓耳撓腮時,似乎很沮喪地說過,林述一就是仗著昭夕不接受采訪,不參與任何網上輿論,所以才肆無忌憚潑臟水。

側眼看她,很容易看懂。大抵是曾經辯解過、發聲過,卻不被相信,所以心灰意冷,幹脆不再說話。

抵達黃線邊緣時,車燈驟暗。

昭夕正要說“我在車裏等你。”

就聽見身側傳來輕描淡寫的一句“別那麽消極,總有人會相信。”

黃線內,有人等候多時。

程又年與他簡短交談後,回到車上時,手裏多了只黑色小箱子。

昭夕笑了“現在的民工都這麽嚴謹嗎?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黑i社i會呢,大晚上的秘密接頭。”

程又年一頓,“……民工?”

昭夕以為自己傷害了他的自尊,很快找補“沒別的意思,還是……我該叫你包工頭?”

“……”

包工頭又是哪一出?

車內的氣氛肉眼可見地沉寂下來。

昭夕在自我反省,是不是剛才的說辭不夠禮貌。

……但是民工還有別的稱呼嗎?

“你們建築工人”?

“勞動工匠”?

“人民根基締造者”?

她有點迷茫。

直到程又年緩緩發問“昭小姐,大家也當了一兩周的鄰居了,敢問在貴劇組眼裏,我們在隔壁幹什麽?”

昭夕一懵,側眼看著他。

“搬,搬磚?”

對上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眼睛,她試圖分辨出那雙寒潭裏的各種情緒。

然而恕她無能。

沒看懂。

她只能小心翼翼又問一句“最近工作不順心?”

“……”

這氣氛太令人煎熬了。

昭夕沒和民工打過交道,包工頭也沒有。

她很深刻地自我反思,是不是從小生活條件太優越,以至於沒法和勞動階層打交道。

那不行,幹導演這一行,怎麽能不切身體會人生百態,深入到各行各業呢?

眼下是個挑戰,也是個機會。

她清清嗓子,故作輕松地和程又年聊天。

“幹你這一行的,底下的工人不好管吧?”

程又年發出一聲很輕很短促的笑,聽起來像是在回應她。

昭夕嘆口氣,試圖引起他的共情——

“不瞞你說,其實我做導演這一行,也跟你們包工頭沒兩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