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 有個小孩張小拴(第2/4頁)

小栓是指哪兒打哪兒,外人看著只是討厭他,宋林還是一副白皙溫柔的好模樣,與佛陀一樣面相的小玉人倒沒什麽相幹了。

“鳥大,我媽媽做的點心,你吃不吃!”小栓用有點黑的小手拿出一塊透明的荷葉紅豆糕,遞到宋林面前,宋林看著那只粗糙的手,微微蹙眉,往後仰了仰小腦袋,微笑說:“我不吃甜的。”

小栓“哦”,不以為意,大口吃糕,米飯燒肉,風雲殘卷,頗有梁山好漢的粗魯勁頭。

“栓兒,你什麽時候改姓?”宋林慢悠悠地挖米飯,他吃頭一向不大好,和同胞妹妹宋四一樣挑食,宋媽媽也是操碎了心。

“我爺爺說怕閻王勾命,讓我再讀幾年書,再說。”小栓隨的媽媽姓,暫時先未改。

“我爺爺說你爸爸去北邊疆快一年了,今年過年回來不?”宋林特喜歡聽大人墻根,對孩子們的玩意兒絲毫沒興趣。

小栓撓撓頭,說:“我也快一年沒瞧見爸爸了,爺爺說他拿著槍保衛我們,所以不能天天見面。我爸爸的槍可厲害,出火也霸道著呢,biubiu打壞人。媽媽說爸爸那兒下雪早,她要給他做件棉花襖,這兩天正在彈新棉花哩。我給他打了好多電話,他說回來給我帶酒心巧克力。”

眼瞧著,這是兩個極不相同的孩子,宋林說話頗有條理,直指目的,小栓則是一團孩子氣,說話散漫無規矩,腦子裏只有男孩愛的槍,嘴裏想吃的糖。可是他們相處得極融洽,小栓更是平時誰都不服,只服宋林。

慢慢地,這孩子倒也融入了大家之中,雖然壞,但存在感強啊,再加上說話漏風,忒有特色。

他們剛開始學拼音,小栓幼兒園最後一年沒怎麽學,第一次考,什麽都不會,他寫著急出了一頭汗,鉛筆一抹,滿臉黑,長了胡子一樣。宋林跟他同桌,挪過去,扣扣卷子,咳了咳,想讓他抄一抄,小栓嚷嚷著“鳥大你挪挪哎呀你擠著我了,你是不是想抄我的呀鳥大,我寫完給泥抄!”

嗓門大得余老師瞪了一眼,宋林氣得收回了卷子,裝作無意地撓了撓小腦袋,懶得再看身邊的缺心眼一眼。

回家張暨秋頗是擔心,問他考得咋樣,小栓蹲在樹下吃紅薯,一邊吃一邊扭頭:“媽!瞎操心啥,我能考二百八!”

張暨秋臉都黑了,這孩子連一張卷子多少分都不知道。

成績出來時,倒是讓他預測了個大概,嘿,28分。

考一百的不多也不少,正好三個。宋林、馮寶寶跟林遲。

小栓看著宋林的卷子嘖嘖道:“鳥大,你這不考得比我高嘛,雖然沒有滿分,但是也不錯了。”

宋林並沒有理他,微微挑著眉毛看向不遠處,小臉沒有一毛錢的表情,像戴著一塊奶油做的面具,溫和的小臉,慈悲甜潤極了。

小栓看向他看的方向,恰好是可愛高傲的小丫頭片子馮寶寶,馮寶寶正在跟同桌說點什麽,兩個人相處融洽極了,不像對著他們二人,只余下幾顆白眼。

宋林拍了拍小栓的肩,輕聲說:“栓兒,一會兒老師按成績排位,你就坐到林遲旁邊,誰叫都不走,知道不。”

小栓撓了撓板寸頭,極迷茫:“林遲是誰?我們班有林遲這個人嗎?”

宋林簡直恨鐵不成鋼,憋得快內傷了:“馮寶寶的同桌!”

“啊?”

“考一百的那個!”

“喲,考得不錯!”

“我沒跟你說相聲,你這一唱一和的!”

“那鳥大你倒是縮縮林遲是誰!”

“你說我們班多少人!”

“嗨,每個我都熟,四十一!”

“錯了,四十二!”

“多誰?”

“就林遲!”

“所以,林遲……是誰呀鳥大!”

“那個頭發黑黑,總是低著頭,穿補丁衣服的,窮鬼!”

“哦哦,他呀。”

他呀。

不認得。

小栓不以為意,甚至帶了些孩子才有的對結局的漠然輕視。

誰知道呢,命運之神在此節點聳聳肩,淡淡地笑了笑,輕輕對著世間讀書的考生劃下幽默的考前重點。

剛排過座位的教室亂哄哄的,這群剛讀一年級的孩子尚不懂規矩,和新同桌們互相打量,喜歡或者討厭,奶聲奶氣地聊著天,余老師在講台敲著教鞭,聲嘶力竭地維持紀律,卻顯然不濟於事。

這邊,張小栓屁股好似千斤重,在桌子下面不停抖著一條腿,把桌子都快掀了起來,不懷好意地俯視著眼前沒聲沒息的小小男孩。

馮寶寶剛剛被他一把推開,差點掉了眼淚,宋林趁機拾起小美人一枚,拉到一邊哄去了,留下一個流氓和一個窮人。

流氓說:“你sei!報上名來!咱倆從今兒起就似同桌啦!”

左腿抖抖抖,桌子抖抖抖,窮人順著慣性抖抖抖。

“問你話呢!”一個黑爪子推在一張白皙似雪的小臉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