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你發燒呀我感冒(第3/3頁)

少年聲音清雅冷淡:“轉身,直走三步,右拐三步,再右拐三步,再轉身。”

阮寧很乖地走了走,發現到了自己的房間。

她問:“然後呢?”

少年淡淡笑了:“然後啊,轉身,關上門。”

阮寧哦,扁扁嘴,關上了房門。

躺在床上的少年嘴唇幹裂,舔了舔,攬起棉毯閉上眼,心想終於可以安靜會兒了。

這一年外面的雪下得極大,在南方極少見這樣的雪。少年的夢中也有這樣的大雪,那場雪不是這裏的模樣。那裏比這裏要冰冷得多,那裏有一個年輕的姑娘快要死亡。

他也只是個初中剛畢業的孩子,一遍遍不停地用英語重復著“Are You OK?”,姑娘卻絲毫聽不見。他被那段時光那一天那場雪磨得心境枯老,他在想,也在質疑,如果不把這女孩搖醒,等到雪停了,這個世界大概沒有一個人知道他還活著了。

他把外套脫掉,緊緊地裹著那個極瘦極高的姑娘,他希望這姑娘快快醒來,只有眼前快死的姑娘知道他的親人在哪裏。那場絕望裏似乎已經不帶希望,他想起南國五月裏酸甜甘美的腌梅子,咬上一口,起碼知道酸得刺鼻的味道裏有真實的人生,而不像這異國他鄉,滿眼的金發讓人麻木。

他想起一首歌,不知是誰唱給他聽的,他總能想起。可是被人待如牲畜的日子裏,所有的情感都是多余的東西,他哼起的時候便總是挨打,漸漸地,他便恨起這首歌,恨起唱歌給他聽的那個人。再到後來,他只在黑夜中唱這首歌,唱著唱著卻哽咽難平。教給他愛的人又教給他恨,唱詩班稱此類人為臨界的魔鬼,懂得如何摧毀的天使。

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這個人。

他醒來時,還是深夜,四周悄然。

玻璃杯裏的雪球早已化成雪水,可公寓外的雪花依舊延綿。

他清晨起床,覺得頭昏身沉,依舊裹上圍巾去買了早飯。回來時,阮寧還未起床,他只覺支撐不住,又回到房間,摸了摸額頭,知道自個兒大約是被瑞星小獅子傳染了病毒,重感冒外加發燒。

他沉沉睡去,半夢半醒間也覺納悶,特麽的病成這樣,還要早起去買個早飯,究竟是他太有慣性還是她太有魔性。

仔細想想,又蹙眉。真是個討厭的小姑娘。

等到再醒來,床頭櫃上有藥片和水,阮寧趴在他的床前,一邊打呼嚕一邊流口水。

俞遲不客氣地一巴掌把小妹子拍翻在地毯上,一邊吃藥,一邊看她繼續睡得像只冬眠的小烏龜。摸摸額頭,燒已然退了,想了想這房子似乎有些不吉利,約有什麽未知之物,搬住進去不過幾天就接連生病,又去門口的集市,買了點黃紙,途中經過柏樹,又輕輕折了根柏枝。

阮寧睡醒,便瞧見本如松柏的少年拿著柏枝蘸水在公寓裏四處擦拭,玄關處放了一盤已然燒過還有隱隱火星的黃紙。

阮寧問:“燒給誰?”

俞遲答:“誰讓我發燒便燒給誰。”

阮寧遲疑,在原地用拖鞋扒地,有些局促:“那你等我死了再燒。”

俞遲一個爆栗,又給小姑娘捶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