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回憶裏唯一的幸存者

顧氏集團董事長辦公室。

顧昂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,拿張紙巾捂著嘴,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,擡頭看對面的男子,“你在想我麽?”

陳逍的回答很直接,“不知道誰在罵你。”

“討厭。”顧昂說著,又低下頭去看手裏的報紙。陳逍覺得自己簡直要雞皮疙瘩掉一地,他只好一字一頓地重復了一次他已經問過不下十遍的問題,“你到底在打算什麽?”

顧昂笑笑,“你們一個個跑來望城跟不速之客似的,問我怎麽打算?”

揣著明白裝糊塗,是顧昂一向以來的拿手絕活。相識三年,陳逍知道,和他說話是不能兜圈子的。你已經直接得不能再直接了,他都能故意曲解你的意思指鹿為馬,你如果和他迂回,他就敢把話題從這個辦公室扯到西班牙。

所以陳逍也不和他兜圈子。

“我們為什麽會來你不知道嗎?如果不是你暗中操作,式微怎麽可能有錢在這裏開一個小店?她不懂這些,一直都蒙在鼓裏。要不是紀與安今天在論壇注冊,我還不會知道當初讓式微來望城的那個IP地址出自你家。你自己做過的這些事情,你都承認嗎?”

聞言顧昂皺了皺眉,一份報紙翻得嘩啦啦直響。“那麽嚴肅幹什麽。”顧昂說,“我平時也有自己的興趣愛好,上上網,聊聊天,出出主意,拯救一下蒼生。我看到一個絕望的小女生無處可去,盡自己一份綿薄之力罷了。你跑來和我說這些,是想要向我道謝嗎?其實你大可以不必這麽客氣。”

陳逍嘆了口氣,“我只希望你不要做傷害式微的事。”

“式微?”顧昂念著這個名字,似乎在回想她是哪一位,過了一會兒方才恍然大悟道,“你的女朋友不在我的管轄範圍。”

“紀與安也不在你的管轄範圍。”看著顧昂不置可否的樣子,陳逍說,“沒有你瞎指揮純添亂,她能過得更好。”

顧昂的反應倒是很淡,“是嗎?”

是嗎?雲淡風輕的兩個字,聽不出什麽意味。就好像當初在學生會做事,顧昂把紀與安帶到他面前,說“她初來乍到什麽都不會,你多帶帶她”一樣,拍拍他的肩膀,像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囑托,也仿佛沒有什麽意味。

可那就是一切事情發生的起點,是他們所有人的情路變得曲折的開端。

也許在所有人眼裏,當年他對式微的放棄是一場清清楚楚的情變。對此陳逍並不想要抵賴,他也非常明確地知道,這一切的變故,都和顧昂有關。

陳逍不明白顧昂的用意何在,但他知道,顧昂一直都有暗中插手他們的事,無論是對紀與安還是對式微,他都關注了將近三年。

陳逍盯著顧昂,問出藏在自己心裏將近三年的疑問,“顧昂,你敢不敢承認你喜歡紀與安?”

顧昂終於把頭從報紙裏擡起來。

今天的顧昂帶了個金邊眼鏡,看上去比往日更加人模狗樣。可能是和顧昂接觸久了,並且一直以來算是損友的關系,當他看到顧昂不修邊幅胡子拉碴的時候,他就覺得這個人果然是禽獸,而當他看到顧昂西裝革履一派斯文的時候,他又覺得這人是個斯文敗類。

他難得收起了自己平日裏那一副笑容。那副笑容任誰看了都知道很假,陳逍覺得還是不笑的好。但他也知道,不笑時候的顧昂,發起狠來會更加可怕。

顧昂打量著陳逍,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,半晌他慢條斯理地說:“如果你三年前這麽問我,也許我會考慮回答一下這個問題。但是現在你來問我……陳逍,你比誰都清楚,她在你身邊躺了三年。你問我喜不喜歡她?”他頓了頓,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,慢慢吐出三個字,“我惡心。”

辦公室裏有片刻的靜默。顧昂的眼睛裏看不出是什麽神情,他窩回自己的椅子裏,又舉起了報紙。整張臉都被擋在了報紙的後面。

陳逍憋了半天,說:“你講話不那麽狠會死啊?”

“你難道不是專程跑來聽我說狠話的嗎?”顧昂恢復了往常的戲謔,和陳逍說話時頭也不擡,“你喜歡可以天天來,我天天說給你聽。”

“神經。”陳逍罵了一句,起身告辭。

不是不知道顧昂的脾氣和德行,但是聽到這樣狠的一句話陳逍還是沒有預料到。他無法揣測出顧昂摻和這些事情的心情和目的。從效果上看,似乎現在大家都重新找回了自己正確的位置,所有事情都回歸了原位。他想也許顧昂在裏面起到的是好作用,而非是在耍陰謀詭計。

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錯了,但他知道,顧昂那一句狠話傷人一千自損八百。他是個精明的商人,可是感情的賬他真的算得清楚嗎?

顧昂目送著陳逍的背影一語不發,眼睛裏閃爍著的光芒含義不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