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人生的脖子很長(第5/10頁)

“快閃?”阿拓感覺到不大對勁。

“有仇家不知道哪來我家的地址,你快點閃人!”暴哥的聲音又急又怒。

“不會吧?”我跳了起來,跑到門邊打開一條縫。

幾個惡漢拿著長條報紙捆成的鐵棒跟刀子在巷子裏大步走著。

鐵棒刻意刮著窄小的墻壁,發出懾人的鏗鏗金屬聲,暴風雨的前奏。

“來不及了,阿拓我們快打電話報警!”我說,將門上鎖又上鎖。

“走不掉了,你快幫我們報警,他們已經在樓下,思螢也在這裏!”阿拓就要掛上電話,神色有些慌亂。

“媽的,我沙發底下有一把刀,你先看著辦!我等一下就帶人趕過去!”暴哥掛上電話,門就被猛力撞了一下。

阿拓一邊從沙發底下摸出一把西瓜刀,一邊緊張地叫我趕快躲在暴哥房間的床底下,我說要躲一起躲,害怕得都要哭了。

阿拓卻只是瞪著我,低聲要我快點離開客廳。我從沒看過他那麽兇。

伴隨著幾聲咒罵,門又被重重地踹了一下。

鉤住門板的鎖鏈居然要斷了。

“暴哥不在裏面!”阿拓幹脆大叫。

我趕緊溜進臥房躲在床底下,暗暗發誓以後一定不要再來了。

“講三小話,無底咧照常砍死恁!”一個大漢口氣兇惡,一腳將大門踹開。

我趴在床底下直打哆嗦。想拿起手機報警卻又發現手機忘在客廳裏。

“幹恁娘咧,丟哩一個?暴仔系藏咧哪裏!”粗魯又不滿的聲音。

“拿著刀仔想咩做啥小?幹!”輕蔑的聲音。

“暴哥不在,留下話,我會跟他說。”阿拓的聲音很冷靜。

“去找!尬伊掀出來!櫃子裏、眠床底!通通攏嘜放過!”桌子被踢倒的聲音。

聽到“床底下”三個字,我幾乎無法呼吸,手腳冰冷。

臥房的門被推開,我看見兩雙臟布鞋在眼前踩來踩去,然後是櫃子打開的聲音。

我幾乎要哭了。

“全部都給我住手!就跟你們說暴哥不在這裏!”阿拓突然大吼。

然後是一陣巨大的撞擊聲。

“幹!眠床腳有人!”一個平頭男探下頭發現了我,他兩只眼睛凸得像金魚眼,伸手就要撈我出去。

“不準動她!滾出去!”阿拓沖進房間,將平頭男踢倒,一點都不猶豫。

“幹恁娘!一定系暴仔的查某!”那平頭男大叫,一棍子打在床上砰的一聲,我捂住耳朵大叫。

“出來!尬恁爸出來!”帶頭的仇家惡漢用力踹門,我嚇到甚至沒辦法哭出來。

也許,今天就要死在這裏?

“別出來!”阿拓大吼,拿著暴哥的開山刀虛劈一下,整個人擋在床前。

四個人將阿拓圍住,掂量著他。

“她是我朋友,跟暴哥一點關系也沒有,而且警察馬上就來了,還不快走!”阿拓的雙腳一點都沒有在發抖,真不曉得他在想什麽。

眼前可不是電影,也不是漫畫或小說,會死人的。

“幹,一個人拿著刀子要嚇驚誰?哈?要嚇驚誰!”帶頭惡漢一腳猛踹床腳,我尖叫了一聲。

“我先說了,如果你們找不到人硬要搗亂,我被砍死前也會拖你下水!”阿拓說得斬釘截鐵:“你最好第一刀就把我的頭掀了,不然信不信我先在你身上釘兩刀。”

四周突然靜了下來,只有從客廳傳來的、電影機關槍掃射的爆響。

因為連我都聽出阿拓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恫嚇,他是認真的。

“暴哥帶了人正趕過來,要麽閃人我替你傳話,要麽你立刻就砍死我。”阿拓說得血脈賁張:“有辦法你就去堵暴哥落單,不然如果暴哥回來後看見我被掛了,依他的性格,你們一個個都別想有全屍。”

我仿佛看見帶頭的惡漢正瞪著阿拓。

“插小伊咧講,撲吼伊系!”平頭男的腳前進了一步。

“丟,撲吼伊系!伊青菜講恁爸加莫哩信!”另一個人也前進了一步。

阿拓沒有再多說什麽,我只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。

我的心臟就要停了。

“尬恁爸留下一只手做紀念,恁爸丟先放過恁。”帶頭惡漢冷冷地說。

“行,你想清楚就好,暴哥會連本帶利多砍幾只手賠給我,最後還是我賺。”阿拓居然不落下風,“左邊右邊?”

“阿拓不要!千萬不要!”我大叫,突然之間我感到很憤怒,憤怒到忘了害怕。

於是我爬出床,生氣得頭都快炸掉了。

“為什麽流氓可以這樣欺負人?難道當了流氓就可以沒有人性嗎?明明就沒有關系的人你們也欺負!看不出來我們只是借地方看電影嗎!動不動就叫人把手砍掉!”我越說越氣,寧願挨幾刀也不願阿拓自己把手砍下來。

空氣僵硬如鐵,阿拓一手用力牽著我,他那磅礴的內力再度排山倒海而來,給了我無比的勇氣,讓我忘記害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