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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不需要講。”她說,“因為那決定只跟我有關,跟你無關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總之,”她停下腳步,“請你記得……”

“我從來不想給你任何壓力。”

她說完後,微微一笑,轉身走進一家服飾店。

她心情似乎很好,走路速度變慢,腳步也很輕盈。

只要經過感興趣的店,便直接走進去逛一圈再出來。

說話時聲音的平均溫度提高,笑的頻率也很高。

如果以前平均每十分鐘笑一下,今天就是平均每分鐘笑一下。

“你總共抓了幾顆愛爾普蘭星?”她問。

“你在台北時,我只抓了三顆,所以總共才四顆。”我說,“雖然常擡頭看天空,但幾乎沒看見飛機飛過。”

“如果一擡頭便可看見,那抓下一百顆愛爾普蘭星就太容易了。這樣許願還有意義嗎?”

“說得也是。”我說,“只是不知道還要多少年,才能抓一百顆。”

“或許你以後不用再抓愛爾普蘭星了。”她說。

“為什麽?”

“有時願望是看自己願不願意讓它實現而已。”

“願不願意讓它實現?”我很納悶,“自己所許的願,怎麽會不願意讓它實現呢?那許願不就是在許身體健康嗎?”

“嗯。”她說,“願意讓它實現很好。”

“為什麽我以後不用再抓愛爾普蘭星了?”我問。

“這話題已經結束了。”

“但你還沒回答為什麽不用再抓啊?”

“沒有為什麽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別再想這個了。”她說,“怕你脖子酸而已。”

“即使不用常常擡頭看天空找愛爾普蘭星,我的脖子也一定會酸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輪到你問為什麽了。”我笑了笑,“我也要像你一樣賣關子。”

“你到底說不說?”她瞪我一眼。

“你到美國後,我一定引頸期盼你回台灣。”我說,“既然要引頸,那脖子一定會酸。”

她又停下腳步,轉頭看著我,欲言又止。

“怎麽了?”我看她遲遲沒開口,便問。

“也許……”她說,“你也不用引頸期盼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因為我要賣關子。”

“喂!”

她笑了起來,很開心很燦爛的笑容。

真的是很幹凈很清爽的笑容,讓人全身舒暢。

我想要成為這種笑容的擁有者,和守護者。

“繼續走吧。”她說。

我點點頭,走在她左手邊,並肩走著。

突然有股沖動想牽住她的手,卻無法突破那20公分的距離。

我們並肩在街道上隨意亂走,軌跡毫無規律,甚至會重復。

她轉身走進的店,也沒有共同點,似乎只要是開門做生意的店,

她就可能走進去,逛一圈再出來。

“你會渴嗎?”我問。

“有點。”她說。

我們走進便利商店買了兩瓶礦泉水,然後站在店門外喝。

她喝了幾口後,突然笑了起來,眼睛好清澈、好明亮。

即使拼命遊,我始終遊不出她的眼神。

但那瞬間,我不想遊了,只想溺死在她的眼神中。

“為什麽突然笑?”她停止笑後,我問。

“想起去年你幫我澆水的事。”她說。

“噢。”我說,“你不知道你是多麽美麗,你像花兒一樣盲目。”

“你依舊覺得我像花嗎?”

“嗯。”我點點頭,“而且我還是想澆水。”

她又笑了起來,像一朵在山野間綻放的花。

“如果我說我現在走累了,你會像那天那樣背我嗎?”她問。

“不會。”

“因為我體積大?”

“不是。”我說,“因為背著你的話,就看不到你的臉,也看不到你清澈明亮的雙眼,更看不到你完美的四分之三側面。”

她嘴角揚起,閃電般笑了一下。

“你背我時,覺得我重嗎?”她問。

“那時不覺得你重,相反,我覺得你好輕。”我說,“但如果現在背你,我一定覺得很重,而且重死了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因為我背著的,是我的整個世界。”

她手裏拿著礦泉水瓶,眼睛一直注視著我,然後泛起一抹微笑。

“我的表情還可以吧?”我摸了摸自己的臉。

“嗯。”她說,“還算真誠。”

“我的表情還是那麽會說話?”

“對。”她笑了笑。

我們繼續並肩走著,邊走邊聊天,忘了時間,也忘了地點。

這些我再熟悉不過的街道,有時會有第一次經過的新鮮感。

唯一不變的熟悉感,依然是她如清澈水面的雙眼、完美的四分之三側面、閃電般的笑和燦爛的笑容。

終於走回她家巷口,這次的走走,走了兩個小時。

這是認識她以來,我們並肩一起走走的時間最久、路程也最長的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