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年,我們愛得閃閃發亮(第3/3頁)

“那我去擦皮鞋吧。”話音剛落地,就聽見他說:“已經擦完了。”

見我愣愣地站在那裏,睦月驚訝地問:“怎麽了?”這些是我們一開始就講定的事情,但他有時的確非常非常遲鈍。他認為家務活沒有必要分那麽清楚,什麽該妻子幹,什麽該丈夫幹沒有任何意義。掃除或做飯之類的家務活,誰幹得好就由誰來幹,不用覺得心裏過意不去。

閑得無聊,我只好拿著白葡萄酒瓶,坐在紫色大叔的面前。

“咱們喝酒吧,不用理會睦月那家夥。”我說。

大叔看上去很高興。

“笑子,”睦月嘆著氣說,“坐在這裏可不行,我還要打蠟呢。”

“你真嘮叨。”

沒辦法,我只好躲到沙發上,決定為大叔唱歌。克勞斯貝的《白色聖誕節》是我唯一會唱的英文歌。我邊喝葡萄酒(這種葡萄酒價格便宜,但味道甜甜的很好喝)邊唱歌,結果睦月走過來拿走我的酒瓶。

“不許抱著瓶子喝。”

我忽然覺得自己很不幸。

“還給我。”

睦月快步走向廚房,把葡萄酒放到冰箱裏。

帶著抗議的情緒,我開始扯著嗓門大聲唱歌,甚至唱得喉嚨疼,震得耳朵也疼。睦月卻不為所動。

“不要跟個孩子似的。”

聽睦月這樣說,我立刻感覺背後有人在笑。回頭一看,又是阿紺送的青年樹。我一下火了,先扔出身邊的抹布,又把除塵劑和蓋子統統扔向那棵可恨的青年樹。

“笑子!”

睦月慌忙過來制止我。

我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哀,開始大聲哭泣。自己也覺得號啕大哭很沒出息,卻無法控制。因為試圖停止哭泣,立刻會感覺呼吸困難。睦月把我拖到床上,說:“你先睡一會兒。”他的語氣竟然如此從容,我覺得更加窩火,不住地抽抽搭搭。

最後,我哭著哭著竟然睡著了,醒來時已是傍晚時分,整個家裏變得一塵不染。

“你先去洗個澡吧。對了,要過聖誕節了,咱們出去吃吧。”睦月說。

為什麽總是這樣?睦月溫柔體貼,可這時常讓我痛苦。

“睦月。”

我想明年應該自己做些好吃的。

“什麽?”

“明年,咱們買棵聖誕樹吧。”

寬容的睦月爽快地笑笑。“喏,這就算今年送給你的禮物。”他說著遞給我一個小包。

我解開綠色的絲帶,撕掉白色的包裝紙,裏面露出銀色的物體。這個形狀酷似百合花的攪拌器太別致了。

“這叫香檳攪拌器。”

聽睦月講,這是攪拌香檳用的,能讓香檳泛起細小精美的泡沫。

“太棒了,那咱們今晚就買瓶上等香檳吧。”

睦月搖了搖頭,說:“上等香檳並不需要這東西。”

能讓便宜香檳像高級香檳那樣起泡的攪拌器,對我來說確實是件絕妙的禮物。睦月送我的第一件禮物是淡粉色的玩具小熊,是他在相親的第二天拿來送給我的。

第二件禮物是透明玻璃做的地球儀,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了。那是睦月去買筆記本時在文具店碰巧發現的,他立刻買了送給我。不論什麽時候,他送的禮物都能讓我喜歡。

“喜歡嗎?”

“當然。”話剛出口,我忽然意識到一個重大問題。要過聖誕節了,我並沒有給睦月買東西,而且壓根兒沒想過要送他禮物。

“那我們去吃什麽?”

“喂,睦月,我給你買了一個天文望遠鏡,但現在是年末,送貨需要好幾天時間。”

我竟然能如此流利地編造出這樣的謊言,自己都感到驚訝。

“太好了!”睦月眼中閃著興奮的光。

我的丈夫,從來不會對別人有半點懷疑。

今晚究竟有多少對戀人在一起吃飯呢?擦得鋥亮的窗戶上映出了房間的燈光、紫色大叔、阿紺送的青年樹。同性戀和酒精中毒者也在這薄薄的玻璃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