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愛情,從一狹小的縫隙迅速流走了(第4/10頁)

他說:“妹子。”

這一聲輕喚,如同一陣清風,將方子衿的整個身子蕩了起來。方子衿仿佛返回了青年歲月,懷春少女的嬌羞讓她的心兒怦怦地疾跳,雙頰頓時紅了,頭微微地低下來,以一種靜待的姿態,迎接幸福的來臨。

白長山盯著她看了半天,進一步伸出手,將她摟進懷裏,緊緊地抱著。他說,妹子,真沒想到,這輩子還能活著見你,我這不是在做夢吧。

大熱天的,從中國的最北端到中國的最南端,路上要走幾天幾夜。這段時間,也不知他有沒有機會和地方洗澡,身上的汗味很濃,有了微微的酸味。在廚房抱她時,大概由於廚房油香味太濃的緣故,她竟然沒有聞到。這次聞到了,熏得她有些發昏。還有他的口氣,大概有些上火,又加上煙味,一說話,口裏就有一股很濁的氣味。她想推開他,又舍不得這良好的氛圍,只得忍受著。他緊緊地抱著她,說了很多熱烈的話。接著,他開始吻她。不知是不是心理上有了阻滯的緣故,她覺得這個吻遠不如想象中那麽好,自然和十幾年前那永恒地刻在她心中的吻天差地別了。這是怎麽回事?因為他和她都老了嗎?人老了就是這樣的?可為什麽還像年輕時一樣充滿渴望呢?

他的嘴離開了她的唇。她說,去洗澡吧。他不舍,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又輕輕呼出,將氣息調勻,再一次將唇頂住了她,這一次,她不肯張開嘴,由他在自己的唇上蹭了幾蹭之後,偏過頭,溫柔地說,別像個貪吃的孩子,聽話,啊。

他松開了她,接過睡衣,向廁所走去。她跟著他進了廁所,指著兩條新毛巾說,這是給你準備的,這個洗臉,這個洗澡,又指了旁邊的一條毛巾,說這條是用來洗腳的。白長山說,咋這麽復雜?用兩條就好了,我在家還用一條呢。方子衿有些許不快,很堅決地說,洗臉洗澡,你用一條我不管,但洗腳的這條,不能混在一起。又指著旁邊的皂盒說,這是力士香皂。你是幹性皮膚,用這塊。那塊是中性皮膚用的,你不要用。白長山搔了搔自己的頭,說,這他娘的深圳成啥了?咋這麽多講究?

第二天晚上,鄒清宇一定要做東請白長山吃飯。最初,鄒清宇定的是佳寧娜潮州城。方子衿聽說後,立即說,這不行,在佳寧娜吃一餐飯,要花內地普通人一兩年的工資,你們想讓他吃得心疼?方夢白說,我們連房間都預訂了。方子衿幹脆地說,那就退掉,要麽就在家吃,要麽找一家普通一點的餐廳。因為方子衿堅持,鄒清宇改在一家沒什麽名氣的餐廳,卻還是要了個單間。

四個人在單間裏坐下,服務小姐進來,抽出桌上的餐巾壓在茶杯下。鄒清宇拿起桌上的茅台酒,首先給白長山倒了一杯,又給自己倒了一杯。白長山見他沒有給方子衿和方夢白斟酒,說,還有你嶽母和你媳婦呢,咋不倒啦,倒倒倒。方夢白連忙說,白叔叔,我和媽媽不喝酒的。白長山說,喝,咋不喝?這是好酒,一定要喝。說著,他抓過酒瓶,一定要往方子衿和方夢白面前倒。他舉著酒瓶找了半天,沒有找到酒杯,大聲地叫,大妹子,大妹子。服務員過來,問他有什麽事。他說拿兩只酒杯過來。

方子衿輕輕拉了一下白長山的衣角,意思很明顯,這是一次家庭聚餐,要適可而止。白長山不知是沒有明白她的意思,還是性格使然,一定要往方夢白面前的杯子裏倒酒。方夢白幾乎是在求他了,說,白叔叔,我真的不能喝。白長山說,不行,今天我在這裏最大,我說了算,這第一杯,你無論如何都得喝。方子衿再次拉了拉他的衣角。他說,你拉我幹啥?喝酒不鬧,哪有氣氛?方子衿覺得在女婿面前好沒面子,心裏有點不受用,坐在一旁生悶氣。

第一個菜上來,鄒清宇拿起筷子,客氣並且玩笑地說請白長山剪彩。白長山沒拿筷子,而是端起了酒杯,鬧著要大家把這第一杯幹了。方子衿心裏有氣,坐在一旁連話都不說,自然也不會端杯子。白長山見一時下不來台,端起了方子衿面前的那杯酒,一仰脖子幹了,再端起自己那杯,要求鄒清宇代方夢白喝下那杯。鄒清宇實在拗不過,喝了兩杯。白長山高興了,一個勁地說,好酒,真是好酒。真沒想到,咱這輩子還可以喝到國宴酒,太好了。他興奮得像個孩子,另外三個人卻神情懨懨的,有些提不起情緒。

因為方子衿母女不喝酒,只喝飲料,白長山知道勸她們也沒用,不再勸了,只和鄒清宇喝。一開席,鄒清宇就被白長山灌了兩大杯,現在不敢再幹了,每次只是按照深圳的習慣,端起杯子,禮貌地和白長山碰一下,說一聲幹杯,然後小小地喝一點。白長山是那種豪爽型的,酒杯一碰,立即一飲而盡。方子衿心裏有些失望,自然想到了彭陵野。難道自己愛了幾十年的這個男人,又是一個和酒有不解之緣的人?方夢白覺得氣氛有點沉悶,講了一個笑話,場上氣氛被重新調動起來。好氣氛持續幾分鐘,鄒清宇再一次端起酒杯給白長山敬酒時,白長山卻扭過了身子,不和他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