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只要讓我愛你,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(第8/16頁)

陸秋生說,我自己就是共產黨的人,這事我自然明白。我找你,既不是要你重組幫會,也不是要你去幹違法犯罪的事,只是要你幫我盯一個人,把他和什麽人接觸,做了些麽事給我記下來。我也不讓你們白做,要多少錢,你開個價好了。

按陸秋生的設想,這件事辦起來不難,關鍵是時間。後來的事情證明,時間長得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。一個原因是找到以前的幫會兄弟不容易,此人花了一個月時間,也只找到三個。三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,利用業余時間幫陸秋生辦事,有時候一連幾天抓不到胡之彥的影子。沒辦法,不得不從頭再來,又聯絡了一些以前的兄弟,將參與此事的人擴大到十個。

陸秋生拿到跟蹤記錄找到楊維華。楊維華看了看他的名單,說你有確鑿證據嗎?他說沒有,只知道胡之彥和這幾個女人關系很特別。他敢肯定,那家夥是色中餓鬼,一定和這些女學生有一腿。楊維華擺了擺頭,說沒有證據不行。陸秋生說,我如果有證據,還找你幹什麽?現在這個名單擺在你的面前,你不能想辦法查一查?出於私人友誼,楊維華答應查一下,可畢竟不是正式立案偵查,只能是半公半私地查。查了幾個月,也沒有查出結果。

陸秋生不肯放棄,繼續進行跟蹤,於是發現了其中一個女學生可能懷孕了。她不敢去大醫院檢查,悄悄地找了一家地下診所。女學生前腳離開,陸秋生的人後腳跨進了診所。診所的醫生說,那個女學生確實是來驗孕的,得知自己懷孕的消息,半句話沒說就走了。陸秋生得知這一消息,喜出望外,一面叫人盯緊那個女學生,一面將消息告訴了楊維華。

這一過程,他當然不能告訴方子衿,只是對她說,這事,公安局已經盯了很長時間,總算是抓住了這次機會。如果不能從這個女學生身上突破,一切不得不從頭再來,那麽,什麽時候能夠真正抓住胡之彥,實在難說了。治安科方面有一個態度,為了保護更多的女學生,他們不得不采取強制性措施。如果女學生配合,自然會替她保密,如果她不配合,那就只有一種辦法,犧牲她來保全其他人。

聽了這一番話,方子衿掉頭向後走,到了審訊室門口,見楊維華正聲色俱厲地審問女學生。她在門口喊了一聲,楊維華走出來,問她,可以開始了?

她不回答,而是反問,如果她說了,你們準備怎樣處理她?

處理她?我們是有政策的,她如果是受害者,我們不僅不處理她,而且要保護她。她如果不是受害者,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。

“既然這樣,能不能讓我單獨和她談談?你們都出去。”方子衿問。

楊維華向裏面招了招手,那名公安走出來。楊維華對方子衿說:“我們就在外面,有什麽事,叫一聲。”

方子衿走進去,將辦公桌後的那把椅子搬出來,擺在女學生的身邊,對她說,和我談談,好嗎?女學生沉默著,似乎抱定主意不和任何人談論這一問題。方子衿繼續說,你可以一直保持沉默,可你的身子不可能沉默。如果真有孩子,孩子就會一天天長大,就會出懷。等出懷了,你想瞞也瞞不住了。那時,你麽辦?女學生猛地說,我去死。方子衿愣了片刻,看著女學生臉上倔犟的表情,一絲陰雲飄過她的心空。她不明白,這個倔犟的女孩,怎麽會屈服於胡之彥的淫威?她擡頭看了看這房子,似乎是自己對自己說,是啊,有時候,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。不過,在公安局裏面,就是想死,也不容易吧。女學生以極快的速度瞟了方子衿一眼。方子衿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絕望和恐懼。方子衿說,你知道我為麽事又轉回來了?我是想回來救你。

女學生擡頭看她,一雙眼睛裏蒙著濃濃的霧氣,就像兩眼被春霧籠罩的池塘。方子衿還是透過濃霧讀懂了那兩泓微波蕩漾的水。這個女孩心裏在痛苦地掙紮,在無望地堅持。她孤獨無依,對未來充滿了恐懼和絕望。方子衿抓住了這一點,為她進行了一番分析。多拖一天,未來就多一分莫測的變數。所以,她一定要抓緊時間把這件事處理好,越拖就越麻煩。迷霧籠罩的池塘開始出現晶瑩的反光,不一刻淚水漣漣。方子衿繼續說,我剛才和他們談過了,他們的態度非常明確,你如果是受害人,他們就要全力保護。你如果不是受害人,只要有立功表現,他們也會考慮保護你,那需要看你的具體表現。

女學生流著淚說:“我是被他害的。”

方子衿暗暗松了一口氣,“我猜就是這樣。”她說。

女孩子哭著講述了事情發生的過程。在學校,她是一個很刻苦很勤奮的學生,但她的家庭出身不好。解放前,她家在寧昌市開了一間小面館,請了三個工人,結果被定為資本家。在學校裏,她自覺低人一等,處處小心謹慎,各方面都表現積極,在宿舍裏,打掃衛生的事,她一個人全包了。沒想到,有一天出事了。一個同學將一枚毛主席像章裝在舊信封裏,那舊信封不知怎麽回事掉到了地上。她以為是誰不要了扔掉的,當成垃圾倒進了垃圾堆。這事後來鬧大了,同學找不到像章,急得大哭。恰好胡之彥從宿舍門前經過,見到了,認定這枚像章背後一定有更為復雜的背景。胡之彥將宿舍所有的女生集中在一起,開會進行調查。最初,他並不說明具體情況,只是說某某同學有一件極其珍貴的東西不見了,如果誰拿了,現在交出來,既往不咎。過了半個多小時,所有同學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,自然沒人說什麽。胡之彥口氣非常嚴厲地說,這是一起嚴重的政治事件,他給予最後一次機會,誰做了這件事,如果再不把握這個機會,將悔之晚矣。鬧了一個多小時,還是沒有任何人提供線索。胡之彥只好扔下一些特別的話走了。胡之彥離開之後,宿舍亂成一團糟,紛紛問那位同學到底是什麽事。她漸漸聽明白了,想到這枚像章很可能被自己掃進了垃圾堆,暗嚇出一身冷汗。她獨自跑到垃圾堆去找,果然將那只信封找到了,信封周圍沾滿了汙物。她顧不得臟,將信封打開,伸手往裏面一掏,掏出了那枚像章。剛才在扒垃圾堆的時候,她手上沾滿了各種汙物,現在又用這只手去抓像章,自然將像章給汙染了。她不知道,胡之彥早就懷疑她了,因為整個宿舍,只有她一個人出身不好。她出門時,好幾個同學暗中跟著她。她掏出像章的一瞬間,胡之彥和幾個同學沖了出來,逮個正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