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審第二天(第2/8頁)

“其實只要不談論案情就行了。”

“就是啊!”

兩人通過檢票口,走向站台。站台上站了不少乘客,不可能每個人都和這起案件的審理有關吧?裏沙子環視眾人。

“芳賀女士,你有小孩嗎?”裏沙子問。昨天彼此問了工作情況,還沒問是否結婚、有沒有孩子。

“記得山咲女士說,自己有個年紀還很小的孩子吧?我們家沒有小孩,所以下班後比一般家庭輕松,我的工作也不用加班,生活算是挺規律。昨天不知為何覺得很疲累,就和我丈夫一起小酌幾杯。今天要來法院,希望能趕在午夜前到家。畢竟結束這裏的任務後,還有一堆工作等著處理呢!”

“你從事哪方面工作呢?”

“服裝業。”

電車進站。兩人和其他乘客一起上車,拉著吊環並肩而立。

“你是要去托兒所還是哪裏接孩子嗎?”

“去我公公婆婆家。還要換好幾班車才能到家,不像芳賀女士那麽規律,我的生活步調完全被這件事打亂了。”

“不過,幸好還有公公婆婆可以幫忙照顧一下。”

六實說完,露出想起什麽似的表情,趕緊望向前方。

裏沙子馬上就意會了:可能是因為“公公婆婆”這個詞,讓她想起了法庭審判吧。的確,要是沒意識到這一點,話題可能不會就此結束。搞不好會聊到那個人也是讓婆婆,而不是讓自己的母親來幫忙之類。

“唯一的好處嘛,就是離我家最近的車站附近有一家超市,營業到很晚,晚一點可以買到便宜的打折小菜。雖然我平時習慣去的時段也有折扣,但還是沒有打烊前便宜。”

裏沙子刻意挑這種無關緊要的話題,但總覺得最後還是會繞到和審判有關的事。既然連聊天都要避開這、忌諱那,倒不如一開始就完全不要搭理對方,還比較輕松。不過,裏沙子真的很想和六實聊聊,聊些和審判無關的閑事。

電車駛進銀座站時,兩人的面前有了空位。裏沙子和六實對看一眼,一起落座。瞬間,一種仿佛一直身負什麽重物似的疲憊感襲來。

“山咲女士今年貴庚?”電車駛出銀座站,六實沉默片刻,問道。

“三十三。”

“是嗎?好年輕呀!我三十七,快三十八了。認真想過到底要不要生孩子。”六實脫口而出的話,讓裏沙子有點不知所措。是太過小心不提審判的事,只好拿自己的事當話題嗎?六實又說:“雖然現在高齡產婦也不怎麽稀奇,我們結婚也還不到十年,但是啊,幾年前有人說我要是再不生就生不出來了。我也意識到自己就要到生育年齡的上限了,正煩惱著要不要幹脆辭職生小孩呢!”

“是啊。”裏沙子隨口附和。她完全不明白六實想說什麽,這話題又會聯結到什麽事。

“不過啊,我老公的想法和我完全不一樣。”

“他不想要小孩嗎?”

“倒也不是。”六實不太高興似的皺眉,咬著下唇。可能是不知道要怎麽解釋,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我實情吧——裏沙子心想。

“雖然這種事應該早點說,但要怎麽說、什麽時候說,拿捏不好就麻煩了。”

“嗯,的確。”

六實沉默,裏沙子也沒開口。到底是怎麽回事呢?六實像是猜到裏沙子的心思,又說:

“反正就是這麽回事!不知為何又想起這個了。和審判內容無關,應該沒關系吧?我說的不是審判的事,是我自己的事。”

原來如此,沒有孩子的六實也會這麽想啊!裏沙子詫異地發現。

因為被告安藤水穗和自己年紀相仿,也有個年紀不同但性別相同的孩子,裏沙子不免有感而發地想起很多早已忘卻的事;雖然不知道男人是怎麽想的,但她覺得不少女性聽到這種事都會有所感觸才是,好比結婚時的事、婚後生活,甚至是婚前、還不知戀愛是何滋味時的事。所以裏沙子覺得,水穗就像是生活周遭會遇到的人。這件事沒有發生在自己身邊,這位名叫水穗的女人的生活,也與自己的生活無關,兩人的生活水平和圈子都不相近,但裏沙子就是覺得她離自己很近,近到就像在超市一前一後排隊等著結賬似的。

“居然和你聊起這種事,真是不好意思。我不是後悔沒生小孩,怎麽說呢?生不生小孩也是夫妻倆的自由啦!啊,到茅場町了。”

六實似乎對自己的失言很難為情,她迅速起身,向裏沙子行禮道別後匆匆下車。裏沙子拿出手機確認時間,婆婆發來兩條信息,都附有文香的照片。

“小香正在午睡,好像天使!”

“今天問小香要不要一起去吃回轉壽司,小香說她想去。”

“馬上就快到上野了,今天也很感謝您二老。看來吃晚餐時,小香又說了任性的話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裏沙子回信後,閉上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