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留不得她(第2/3頁)

溫軟回想斷頭台上他說的那些話,將士之仇,親母之仇,己身之仇,大概是仇恨支撐著他活了下來。

也是他造反的理由。

溫軟一直覺得自己上輩子是無辜被牽連,可她如今一想,她其實也算不得無辜。路是她自己選的,也是她自己招惹方長霆的,怪不得任何人,也怪不得方長霆。

她的慘和方長霆比起來,好像不值得一提。

以往想起這個讓自己被砍頭的人,多有怨恨,現在溫軟卻是莫名的有些些心疼。

算了,先拋開恩怨,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,她就待他好點吧。

小半個時辰後,趙太醫和醫員從房中出來,囑咐溫軟:“若是王妃方便起夜的話,可以讓殿下多喝些熱水。”

溫軟點頭,太醫從藥箱中拿出了一小包油紙包裹著的東西,說:“這是曬幹的甘草梅子,王妃要宿在殿下房中,屋中藥味濃郁,若忍不了,可舒緩。”

溫軟謝道:“多謝趙太醫心細。”

隨之月清替溫軟接過了甘草梅子。

送走趙太醫後,月清勸道:“王妃,若不然奴婢守夜,您到隔壁休息?”

溫軟搖了搖頭,“再熬個一兩個月便好了。”

那時候方長霆若是醒了過來,就不必她這麽守著了。

含了個甘梅,那惡心的感覺才慢慢淡去。

冬季晝短夜長,才酉時天便漸漸黑了下來,知州府準備了晚膳送到了方長霆的隔壁屋。

入了座,看到膳桌上有紅肉,那股惡心的感覺又湧了上來,忙讓人把紅肉都端了下去,只剩下一道清蒸魚和豆腐,還有豆芽。

吩咐下人:“往後暫時不用送紅肉過來,我一人用膳,也不用準備得太過豐盛,兩三個菜足矣。”

胃口不佳,用了少量,然後讓人準備了筆墨紙硯寫了兩封信,一封是給太後的信,她告訴太後驍王傷重,但不會危及性命,她心系驍王就暫時不回去了,留在稷州照顧驍王。

她寫這信的時候,也用了些心思,暗中給了太後好印象,再者她在稷州做的事情,她不說也自有人上報。

她須得在上輩子方長霆造反之前的時間內,名聲壓過伯爵府的大夫人,那時她才有能力管治彥哥兒,扶他走向正途。

另一封信是寫給彥哥兒的,信中少了以往那些管教之類的話,都是些噓寒問暖的話。

上輩子,彥哥兒走上另一個極端,也和她的步步緊逼,迫切望弟成材脫不了幹系。

那時她只知道逼他好好讀書,逼他上進,讓他誤以為那待他溫和,且比親生孩兒還要疼愛的大夫人才是真正在意他的人。

寫好了信,從之前護送的百人隊伍中挑了兩個人把信送了回去。

晚間宋瑯的夫人送了書過來,說若是無聊便可看看,還客氣的詢問了需要些什麽,溫軟便討了幾枝臘梅,然後讓月清分別插入了兩個細長的花瓶之中。

紅艷的梅花點綴著彎曲的樹枝,插入白釉花瓶中煞是好看。

入了房,讓月清先去休息了,把一個花瓶放在了自己的塌前後,再把另一個拿到了方長霆的床前。

方長霆很多時間都是昏昏沉沉的,但今日卻是清醒居多的,溫軟進來時他的意識便清醒了。

因今日下午的怒氣還未消,方長霆如鯁在喉,想起溫軟,便升起一股殺意。

溫軟走了過來,殺意更盛,但隨之聞到了淡淡的幽香。

一怔。

這是他這半個月以來,出了難聞的血腥味和藥味之外,唯一聞到的清香。

“院子裏邊的花開得好看,放在屋子裏邊聞著也香,我覺得你也喜歡,就折了幾枝進來。”

溫軟放下花瓶,在床邊坐了下來,把被子拉了拉。

“不知道你身上有那麽多的傷口,今天還往你的腿上紮針,抱歉。”

但是再來一次,她還是會試試看的。

溫軟似乎怕外邊的人聽到,特意放低了聲音,態度也算誠懇。

不知道溫軟心裏邊的怎麽想的方長霆,聽到溫溫軟軟的聲音的殺意消了些。

半響後,方長霆又聽到她說,“我算計嫁給你,其實不是因為什麽榮華富貴,我只是想管教好彥哥兒,確保他不會再走老路,再順便教訓一下我那兩面人的嫡母。”

方長霆心底冷哼了一聲,出息。

但也無妨,若是真能讓他這輩子不再靠著輪椅助行,可以順利手刃仇人,他便承諾她幫她實現這些目的。

坐了四年輪椅,早就已經放棄了所有的希望,從來沒有奢想過能再以雙腿行走,如今思及可做一個健全的人,心裏邊對溫軟的殺意又減了大半。

溫軟總忍不住對昏迷的方長霆傾訴,這些話,她無人可說,憋在心底,怕憋出病了。

溫軟起了身,從保溫用的冬藍器皿中盛了一杯溫水出來,端到了床邊,捏住了方長霆的臉頰,用湯勺一勺勺的喂入,然後一邊用帕子擦拭嘴角流出來的茶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