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

秦青羨一眼便看到向自己揮手的女子。

或許是因為身份的改變,她的裝束變了許多。

以往的她,穿著宮女的衣服,不甚鮮艷,鬢發也梳得一絲不苟,瞧上去老氣橫秋的。

今日的她,頗為隆重的魚鱗裙穿在身上,勾出她窈窕有致的身材,烏黑的發挽成靈蛇鬢,靈動飄逸,步搖銜著長長的珍珠流蘇,微風拂面而過,撩起她鬢發與衣角,恍若詩文中的洛神降臨人間。

秦青羨笑了起來,明晃晃的日頭映在他的眼底。

無論多少次,他都能被眼前的女子所驚艷。

秦青羨翻身下馬,目光落在未央身上。

天子率領百官世家而倆,未央作為蘭陵蕭家的世家女,位置僅在宮妃之後。

天子滿心滿眼都是小皇孫,秦青羨牽著小皇孫下馬,將小皇孫送到天子身邊,便往未央身邊走去。

未央身處女眷之中,他貿然走入,周圍人紛紛向他投來異樣目光,他只當看不見,在未央面前停下腳步,深深地看著未央,像是要將她的模樣印在腦海裏一般。

“少將軍。”

女子一臉明媚笑意,聲音若嬌鶯初啼。

秦青羨眸光軟了又軟,在邊關歷練後的殺伐之氣頓消。

“未央。”

秦青羨道:“許久未見,你可好?”

“爺爺回來了,我自然是好的。”

未央笑了笑。

秦青羨的目光太熾熱,能將人的眼睛灼傷,她微微避開秦青羨的視線,四處張望著,尋找著蕭飛白的身影。

不遠處,蕭飛白一身錦袍,手裏搖著描金折扇,似笑非笑地看著她。

未央便將蕭飛白指給秦青羨,說道:“白家的事情,你都知道了吧?白家沒有謀害你的家人,一切都是——”

說到這,未央聲音微頓。

天子將一切罪責推在林源身上,病死的太子仍是清清白白。

“都是大司農林源所為,他擔心天子追究,這才設計秦家與白家。”

未央眸光暗了暗,說道:“白家與秦家之間的誤會,如今也算徹底消弭了。”

天子一錘定音,不容置喙,更何況,秦青羨也根本不會相信,太子會算計秦家滿門。

既是如此,她又何必追究將真相強加於他?

有時候,真相並沒有那麽重要。

活在當下,才是世人最應該做的事情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秦青羨聲音清朗,眼睛直盯著未央看,溫聲說道:“待見了飛白,我再向他請罪。”

“請罪倒不必。”

蕭飛白慢悠悠走過來,手中折扇搖啊搖,走到秦青羨身邊時,他攏了折扇,將折扇橫在未央與秦青羨二人之間,用扇柄點了點秦青羨的胸甲,迫使秦青羨往後退了一步。

秦青羨不悅蹙眉。

蕭飛白眉梢高高挑起,笑眯眯說道:“我府上有上好美酒,他日我設宴相邀,你自罰三杯也就是了。”

果然他的心眼不比何晏大到哪去。

看到秦青羨與未未說說笑笑,他便覺得分外刺眼。

何晏心思沉,刀劍砍在身上都不會哼一聲,他做不到。

他只想未央的那雙眼睛,滿當當裝的都是他。

而不是看到銀甲縱馬而來的秦青羨時,便笑彎了眼。

蕭飛白雖然在笑,但對秦青羨的敵意卻是赤/裸/裸的。

秦青羨眼睛輕眯,桀驁之氣一覽無余。

“若未央在側,我定然赴約。”

秦青羨乃天子驕子,性格張揚,喜怒不加掩飾。

他冷聲說出這句話,三人間的氣氛便從剛才的和樂融融,變得劍拔弩張起來。

未央連忙打圓場:“少將軍遠道而來,我自然要為少將軍接風洗塵的。”

——如果說秦青羨是出鞘的利劍,那蕭飛白便是殺人不見血的刀。

別看蕭飛白整日笑眯眯的,跟尊佛似的,可一旦動起手來,他亦是讓人不寒而栗的修羅。

姑蘇林家便是很好的例子。

不過十幾日的時間,他便從林家的嚴防死打中救出姜黎,並迫使姜黎將一切和盤托出。

若不是最後關頭天子插手,只怕病死的太子早就身敗名裂。

未央打圓場,二人見好就收。

小皇孫與天子說完話,便小跑著前來找未央。

“未央姑姑,我好想你。”

小皇孫拉了拉未央的衣角,仰著小臉說道。

小皇孫的到來讓氣氛再度活躍起來。

未央雖對太子沒甚好感,但對於單純稚嫩又對自己極其依戀的小皇孫,她做不到恨之入骨。

未央微笑著與小皇孫說著話。

天子身後的何晏將未央的一切盡收眼底,眸光沉了又沉。

迎接小皇孫與秦青羨的宴席設在臨華殿,分做女席與男席。

天子的原配皇後去世後,天子便一直沒有再立後,如今年齡大了,對宮妃們越發不上心,後宮沒有能主事的宮妃,女席仍以長寧公主為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