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未央漫不經心瞥了一眼虛情假意的賬房,道:“賬房是府上的老人了,想來也不會騙我。”

“看來旁人對我所說之事,多半是捕風捉影了。”

賬房連連點頭,道:“姑娘明察,老奴萬不敢欺瞞姑娘的。”

嚴睿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氣。

這件事就此打住,是最好不過的。

吳婆子雖然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,衣服又是從老夫人處得來的,但老夫人一把年齡了,怎會穿這般鮮艷的衣服?

更何況,府上奴仆眾多,難免沒有一兩個想要挑撥主人間關系的刁奴。

若事事都以奴仆們的話為準,府上不亂了套了?

這般想著,嚴睿便道:“乖女啊,你好好想一想,且不論老夫人年齡幾何,單只說老夫人不喜奢華,怎會有這樣的衣服?更何況,吳婆子怎就那般湊巧,偏在你丫鬟眼皮子底下燒衣服?還讓你的丫鬟把衣服取了去。”

未央挑眉,眸中閃過一抹玩味之色。

明明是一件捉賊捉贓的事情,被嚴睿口舌如簧,說成了刁奴欺主。

嚴睿並未察覺未央的神色,繼續道:“你在府上行事從來無所顧忌,難免招了刁奴的眼。”

“那些刁奴知道自己難以與你相抗,便想出這個毒辣的法子來,用來挑撥你和老夫人的關系。”

嚴睿越說,便越覺得正是如此,說到最後,連自己都忍不住相信了這樣的“事實”

嚴睿擦了擦額角的汗,聲音越發慈善,道:“你好好想一想,老夫人不喜奢華,怎會有這樣的衣服”

“你素來聰慧,切莫著了那些人的道。”

“嚴右丞放心,我自然不會輕易著了旁人的道。”

未央輕笑,道:“嚴右丞說得很對,老夫人上了年齡,又不喜繁華,自然是不會裁做這樣的衣服的。”

嚴睿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下,道:“那此事便到此為止吧。”

“吳婆子挑唆陷害老夫人,實在罪大惡極。”

說話間,嚴睿便讓人將吳婆子發賣。

眼見這件事即將被嚴睿稀裏糊塗定下結論,此時正在喝傷藥的從夏,一時間顧不得喝藥了,連忙喚了一聲:“姑娘。”

未央給她使了個眼色,示意她無需擔心。

“嚴右丞且慢。”

聽未央打斷自己,嚴睿的心又懸了起來,問道:“乖女怎麽了?”

未央道:“若這件事就此草草結束,事情若傳了出去,旁人只會以為嚴右丞深知此事是老夫人所為,便迫不及待拉了個吳婆子來頂罪。”

“如此一來,還不了老夫人一個清白,嚴家與嚴右丞的名聲怕是也要受損。”

嚴睿心下一慌。

未央的話不無道理,為了老夫人的清白,嚴家的名聲與他的未來,這件事必須查下去。

猶豫片刻,嚴睿道:“既是如此,一切便按你的意思去辦。”

賬房是跟在他身邊的老人了,又知曉這件事的輕重,必然將那些不利於老夫人的事情處理得一幹二凈,未央這幾日又待在祠堂裏,知道的東西並不多,縱然追查下去,只怕也查不出什麽。

這樣一想,嚴睿不再驚慌,只讓未央著手去查。

未央道:“冒充我去醫官處開□□憑證之人,必然是府上的人。”

“否則也弄不來府上的帖子,與我的印章。”

她是府上的大姑娘,身邊伺候著的丫鬟婆子眾多,然而重活一世,她才知道,她身邊真正能用之人,唯有從霜與從夏兩人。

未央輕啜一口茶,繼續道:“那衣服的緞子雖然不是貢緞妝花緞,但也不是尋常奴仆能穿得起的緞子,冒充我去找醫官的人,要麽是府上的主子,要麽是府上有頭有臉的大丫鬟。”

“府上的主子並不多,身量年齡與我大不相同。所以我們只需要將那些身量與我相似的丫鬟們叫過來,換上衣服,在醫官面前走上一走,以醫官的眼力,想來是能將她認出來的。”

醫官連忙道:“自然是能認出來的。”

嚴睿見此,只好讓人將府上所有身量與未央相似之人盡數叫了過來。

丫鬟們排成一排,站在院子裏。

未央起身,從丫鬟們身邊走過,行至一半時,發覺隊伍中有一個丫鬟手指緊緊搓著衣袖,眉眼低垂著,似乎有幾分緊張。

未央笑了笑。

這個丫鬟,名喚紅杏,是老夫人的外孫女柳如眉身邊的。

從夏喝完了醫官開的傷藥,艱難支撐著精神,聲音沙啞對著一眾丫鬟道:“府上對下人頗為寬厚,養得你們個個細皮嫩肉的,經不起一點刑罰。”

“我勸你們最好現在便招了來,省得一會兒被醫官認出來了,被宗正丞帶往宗正府,到那時,受皮肉之苦的,可不止你們一人。”

“假冒列侯之後買毒殺人,是禍及全家的罪過。”

從夏自被婆子們架過來的時候,便一身是血,奄奄一息,未央讓她下去休息,她誓死不願,只喝了藥,簡單將衣服換一下,在祠堂陪著未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