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(第2/3頁)

“晉王如此心思,置天子與太子於何地?此等僭越之舉,與謀逆有何區別?”

“你——”

顧明軒心頭一驚,後面的話卻不敢再說。

未央這麽大的帽子扣下來,莫說讓他心驚膽戰,縱然晉王在此,只怕此時也是心驚肉跳的。

顧明軒眸光變了幾變,手指緊握,慢慢松下手,道:“晉王忠於大夏,忠於天子,更忠於太子殿下,忠心昭昭,日月可鑒。你為列侯之後,當知汙蔑藩王的下場。”

“我自是知道。”

未央挑眉,不急不緩道:“但若晉王不曾存了這種心思,你一個晉王賬下的郎官,秩俸不過八百石,怎敢如此囂張行事,絲毫不將列侯之後放在眼裏?”

顧明軒指尖泛白,胸口微微起伏著。

他終於發覺,自己又中了未央的圈套。

未央的每一句話都是計算好的,激怒他,將他引入她的算計之中,逼得擡出晉王,逼他不敢與她較真,最後逼他向她磕頭認錯。

他早該想到的,未央心思毒辣,怎會放棄這麽好的一個折辱他的機會?

窗外陽光微暖,顧明軒卻渾身戰栗不止。

男兒寧死不受辱,可若他不向未央磕頭認罪,便是承認了他跋扈行事,更承認了晉王意圖不軌。

顧明軒僵立在祠堂之中,臉色紅得能滴出血來。

嚴睿見此,忍不住向未央道:“乖女,得饒人處且饒人。”

至於看在誰的面子上,他卻完全不敢說——顧明軒曾是未央的未婚夫,現在卻是未央的妹夫,無論怎樣開口,都是往未央心口上紮刀子。

“以德報怨,何以報德?”

未央淡淡道:“嚴右丞應該知道,我性子狹隘,心思毒辣,最是睚眥必報。”

李季安微微側目,陽光徐徐落下,未央輕撫鬢發,面上不見任何悲喜。

李季安收回目光,輕啜一口茶。

顧明軒膝蓋微曲,慢慢在未央面前跪下。

他一定要殺了這個人。

不,不是殺,一刀將她殺了,實在太便宜她了。

他要讓她生不如此,為今日折辱他付出代價。

顧明軒低沉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:“明軒魯莽,尚未查清事情真相,便對夫人惡言相向,明軒向夫人道歉。”

未央鳳目微挑,絲毫不在意顧明軒身上遮掩不住的對她的刻骨恨意。

她上輩子被顧明軒派出的劫匪逼到跳崖,是死過一次的人,此生再沒甚麽好怕的。

顧明軒想要害她,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。

未央道:“還有呢?”

顧明軒咬牙道:“夫人是列侯之後,奉旨嫁入榮恩侯府,身份尊貴,莫不如是。明軒不該對夫人無禮,更不該對夫人動粗。”

說完話,他重重叩下,道:“夫人還有甚麽不滿意的?”

未央勾了勾嘴角,道:“滿意,再沒有甚麽不滿意了。”

讓一向自負的顧明軒向她叩頭認錯,比殺了顧明軒還要解恨。

顧明軒得了未央這句話,直直站起身,逃似的出了祠堂,片刻也不願在祠堂多待。

好像祠堂裏有著吃人喝血的惡鬼一般。

嚴睿如坐針氈。

顧明軒負心未央,落了個這般下場,那麽他與分外偏心的老夫人呢?

嚴睿心中忽而生出一個念頭——未央想要繼續追查下去,只怕未必是想還老夫人一個清白,而是有其他惡毒打算。

想到此處,嚴睿心頭一驚,想要開口阻止此事,可現在阻止,便是坐實老夫人加害未央,畢竟吳婆子在從霜的逼問下已經供認不諱,那件衣服,的的確確是她從老夫人那裏拿來去燒毀的。

嚴睿越發忐忑,額間冒出細密汗珠。

未央瞥了一眼臉色越發難看的嚴睿,微微一笑,道:“這件衣服吳婆子雖然說是從老夫人那裏得來的,但府中刁奴眾多,吳婆子的話也不可盡信。”

“這樣吧,傳府中賬房過來。”

未央道:“府上所有的采買,他皆登記造冊,是誰的衣物,一問便知。”

祠堂內侍立著的小廝看了一眼嚴睿,嚴睿向小廝使了個眼色,小廝會意,離開祠堂去找賬房。

未央看了一眼從霜,從霜微微頷首,示意未央無需擔心。

丫鬟們續上茶,未央喝著茶。

不多會兒,窗外廊下便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。

未央放下茶杯,擡眉去瞧賬房。

賬房一進祠堂,便跪下向嚴睿請罪,道:“老奴該死,求老爺責罰。”

嚴睿故作驚訝,道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賬房道:“老奴前夜記賬的時候犯了瞌睡,打翻了硯台,弄臟了賬簿,這兩月的帳,怕是不能看了。”

嚴睿佯怒,道:“你這老奴,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!”

嚴睿與賬房一唱一和,未央手指輕扣著桌面。

她本就沒指望能從賬房處查清衣服,這偌大府邸,她能用的,能信的,只有從夏與從霜兩人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