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來客

殿下明明自幼最愛吃這道點心的呀。

小宮女忍不住問道:“往前阿嬤在的時候,殿下每日都要吃豌豆黃的……可是奴婢做得不如阿嬤好吃?”

在冷宮之中,她自幼伴著祝又樘一同長大,自認對他的喜好與忌諱都再熟悉不過。

祝又樘聞言不以為意地答道:“往前是因吃不到旁的點心。”

小宮女訝然地張大了嘴巴。

一旁的清羽也眼角一抽——殿下啊,如此喜新厭舊,暴露寒酸過往的話,您怎麽能以如此風輕雲淡的語氣說出來?掩飾一下或是換個說法不行嗎?

小宮女咬著嘴唇將那一碟豌豆黃端了出去。

清羽退出去的時候,瞧見了那小宮女躲在長廊下抹眼淚。

清羽經過她身側時,被她攔了下來,眼淚巴巴地問:“清羽大哥,殿下往前最愛吃豌豆黃的,如今有了其它點心,便不願再吃了——你說,殿下是不是也厭煩了我?很快也會將我趕出東宮去?”

她說這話純粹是內心不安,想尋求安慰來著。

誰料清羽認真想了想之後,面露贊同地點頭道:“很有可能。”

小宮女一怔之後,旋即哭得更兇了。

“……”

生性冷淡的清羽頭也不回地離去。

……

張眉壽回到愉院時,等在院門外的阿豆已經急出了汗。

“姑娘可算回來了,奴婢擔心了一整夜。”雖姑娘昨晚出門前交待過她不要與任何人說起,可一夜未歸下,她哪裏有不擔心的道理?

張眉壽若再不回來,她便要跑去海棠居讓二爺二太太找人了。

張眉壽打著哈欠對她道:“這不是回來了麽。”

阿豆一邊跟著她往屋內走,一邊問:“姑娘昨夜歇在了哪兒?怎被叮了滿臉紅包?”

她說著,就有些想怪阿荔看護不周,縱著年幼的姑娘胡鬧,可轉念一想,如今阿荔才是一等大丫鬟,她是沒有資格說這些的。

見阿豆一副不吐不快的模樣,同樣滿臉包的阿荔卻將腰板挺得更直了些。

她跟姑娘昨夜可救了秦家姑娘一條性命,威風著呢,哪裏是阿豆這等束於後宅的小丫頭能想象到的?

這麽想著,阿荔就滿面自信地拍拍胸脯對阿豆說道:“放心,有我在,姑娘不會有事的。”

阿豆聞言就發愁地道:“可姑娘臉上的包怎麽辦?今日可是端午家宴。”

阿荔一聽這話,遂也有些煩惱。

端午家宴一年僅有這一次,各房的主子乃至姨娘們都要去的,各房的姑娘自然也不會缺席,她家姑娘天生麗質,焉能被這一臉包煞了風采?

兩個丫頭一籌莫展之時,卻聽張眉壽道:“去請大公子來一趟。”

阿荔當即差遣來了另一名二等丫鬟阿菱,讓她去傳話。

她和阿豆則伺候了張眉壽洗漱更衣。

阿荔給張眉壽挑了一件鵝黃色繡梔子花小衫,下襯一條清涼的白綾子裙。

待穿上後,又覺得太過素凈,便又從妝奩中取了一只粉玉蝶花吊穗瓔珞圈,給張眉壽掛在脖間。

另梳好了垂髻,左右簪上兩朵銀杏珠花,珠花間墜著晶瑩的南珠,圓潤可愛。

一切收拾妥當之後,阿荔卻望著鏡中女孩子的臉發愁。

卿本佳人,奈何一臉紅包。

張秋池來的時候,亦被妹妹的臉嚇了一跳。

待聽聞是被蚊蟲叮咬後,道了句“我有辦法”,便立即離開了愉院。

再回來時,手中便多了一只玲瓏小巧的青色玉瓶。

“這是姨娘配的藥膏,對蚊蟲叮咬有奇效。”他將瓶子遞給阿荔,說道:“快給姑娘試試。”

話罷又恐張眉壽不放心一般,笑著補充道:“這藥膏我是用過的,不曾出過問題。”

張眉壽坐在椅子裏,由阿荔將藥膏塗抹在自己臉上。

綠色的藥膏氣味清涼,抹在仍癢意不斷的紅腫處竟出奇地舒適。

“妹妹可是夜裏睡覺沒關窗?”張秋池坐在一旁問。

“晚間跟伯安哥和阿鹿去西漕河邊溜達了一圈。”張眉壽半真半假地回答了他一句,便反過來問他:“大哥昨夜睡得可好?”

昨夜空等了一整夜——事實與記憶產生了如此之大的偏差,她自然萬分疑惑。

“睡得很好。”張秋池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。

張眉壽在心中哀嘆了一聲,心說你是睡得很好,可知這很好的背後有人為你擔驚受怕了一整夜呀。

她試探地問:“那大哥夜裏可聽到什麽動靜了沒有?”

張秋池不解地搖搖頭。

他一覺到天亮,並未聽到任何動靜。

“可是家裏出什麽事了?”少年人反應敏銳地問。

“沒有,就是昨夜不知從何處跑來了一只野貓,到處叫呢。”張眉壽隨口敷衍過去。

一旁阿豆和阿荔訝然地看著說起謊話信手拈來的三姑娘。

張秋池了然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