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 大道直行

太興帝這個改名狂魔,除了把清河改封號為臨海,還把都城建業城改成了建康城,據說是了避諱先帝司馬鄴的名諱。

這個就有點扯了,司馬鄴被劉曜困於長安時,發了無數道勤王詔書,要實力最強的司馬睿帶兵救駕勤王。可是王導不點頭,司馬睿那裏敢去?軍隊又不聽他,如今倒好,司馬鄴死了,見死不救的太興帝倒是想起要避一個死人的名諱。

反正司馬睿稱帝之後,就是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一陣爆改,來試探王導和群臣的態度。

只要不觸及國家既定的基本政策,王導由著他改,一點都不著急,平日上朝對太興帝行臣禮,禮節上挑不出錯處。

王導是中興之臣,精力都放在安置百萬移民和江南的發展上,並不把太興帝的小動作放在眼裏,由於南北語言相差甚大,王導在江南各地建立學校,以成教化,定風俗,把中原的文化嫁接到江南,用文化來融合南北。

語言不通,文字一直都是統一的,王導推行教化,甚至為了方便傳播文明,召集中原和江南本地人合作,融合南北語言,重新標著文字的發音,從此吳語融入了洛陽音。彼此能夠聽得懂對方說些什麽了。

另外一件大事,就是編寫史書了,王導實現了對清河的諾言,在寫羊獻容時,沒有什麽失節失貞一說,對於羊獻容的結局,只寫了七個字“洛陽敗,沒於劉曜。”

王導把初稿送到了清河手中,先給她過目。

清河看到史官們編寫的初稿,甚是嘆服,史官手中的筆太厲害了,一個“沒”字,就把被擄走、被強行嫁人一系列故事囊括了,令人浮想聯翩。

王導問:“公主意下如何?”

清河合上初稿,“可以定稿了。”王導是個爽快人,說什麽就是什麽,答應了的事情就會做到,最近很得清河的好感。哪怕沒有曹淑王悅的愛屋及烏,清河都覺得王導是個不錯的人。

此時已經到了夏天,湖心的竹亭涼快清幽,王導舒服的都不想走了,如果能這裏喝喝茶,彈彈琴該多好。

不過,清河身邊有曹淑陪伴,有了上次被支開的教訓,曹淑說什麽不會讓王導單獨和清河見面。

王導見曹淑,就像老鼠見了貓,恨不得立刻逃走,遠遠的離開才好。

王導不敢造次,他收起初稿,向公主和夫人告辭。

王導就是這樣,注重禮節,哪怕面對一個無權無勢的前朝公主,他也以禮待人,讓人覺得受到尊敬,心裏十分舒坦。

曹淑沒有送丈夫,對清河說道:“夏天太長,公主就在這裏小憩片刻吧。”

涼亭有竹塌,周圍有輕紗防蚊蟲,清河的腦子還在恢復中,不易勞累。

清風徐徐,不需要丫鬟打扇子伺候,為了讓清河睡的舒服,曹淑親手為她拆散了發髻,拔出水晶龍形簪,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。

曹淑拿出梳篦,給她梳頭,“大夫說了,每天早中晚,用梳子通頭一百次,有助公主腦子裏的筋脈運行,梳通了就不疼了。”

其實清河覺得沒什麽用,不過曹淑總是一副虧欠她的樣子,總是想方設法為她做一些事情,清河為了安慰曹淑,就由得她折騰。

有一種需要,就是曹淑覺得清河需要。

曹淑梳了一百下才停手,扶著清河躺下,清河說道:“夫人自去休息吧。”

曹淑搖頭,“公主快睡,我在這裏看會書,我年紀大了,白天睡了,晚上走了困,反而睡不好。”

清河躺在竹編涼枕上,入睡前,想起記載母親羊獻容的史書初稿,問道:“夫人,為何史書上說,我母親進宮封後時,那句‘衣中有火’是什麽意思?”

那時候清河還沒出生呢,當然不知道原因了。

曹淑是親歷者,說道:“那是我故意燒的。”

清河更好奇了,“夫人為何燒母後的衣服?”

湖心亭四處無人,曹淑也就不用顧忌什麽了,直說道:“還不是劉曜這個瘋子,他居然混到宮裏去了,要搶走皇後,皇後要救潘美人,如何肯跟他走?拉扯之下,皇後的禮服被扯破了。為了掩蓋破衣,我就偷偷燒了皇後的禮服,火一起,我就撲滅了,扯破的地方已經燒沒了,無人知道背後有這段秘密。”

曹淑的性格真是風風火火,膽大心思,說幹就幹,到了這個年紀,也依然如故。

清河為之乍舌,曹淑笑道:“這不算什麽,當年我們三個女孩子之間的感情,不亞於你和灌娘。那個時候,我膽子最大,皇後膽子小的像個鵪鶉,但是偏偏是她做出和一個匈奴人相愛,差點私奔的事情,也偏偏是她為了救潘美人而自我犧牲。我呢,膽子最大的一個女孩偏偏最聽家裏的安排,嫁給了瑯琊王氏的王導,我和他根本就不合適,也湊合過了十八年,哎呀,這就是命運的安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