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1章 你我本不通,全靠我花錢

駙馬王敦聞言,拍馬過來說道:“二王並不能代表所有瑯琊王氏的族人,我們王家還是有很多人崇敬羊祜的。”

王敦當然會這麽說——因為他的母親羊氏,就來自於泰山羊氏,這是他的母族。王敦在預感大晉要完時,還特意把舅舅羊鑒一家提前送到江南建業,避免了永嘉之亂。

從這一層親戚關系來看,王敦還是清河表舅。

“停車。”清河說道:“既然路過羊公的祠堂,自是要進去祭拜一下。”

清河這麽一說,母族同樣是泰山羊氏的王敦也下馬,一起去祠堂。

清河和王敦要去,大家自是都要跟去。

二月的洛陽桃花盛開,南方比北方暖和,荊州這裏已經林花謝了春紅,連櫻桃都結了果子。

通往祠堂的路擁擠嘈雜,櫻桃樹下擠滿了流民——從根本聽不懂的口音還有服裝來看,絕大部分流民並非是從中原來的,而像是巴蜀那邊的,這些流民在祠堂附近搭建了無數個窩棚,就從羊祜山上就地取材,砍了樹枝建造而成。

放眼望去,窩棚連窩棚,無窮無盡,這些流民有的哭泣、有的麻木的看著天,有的見王敦清河等衣著整齊的陌生人去祠堂,紛紛圍過去乞討。

一路艱辛,被搶劫被追殺,人們的同情心幾乎消耗殆盡,為了避免被流民圍攻,王悅等人都不敢露財,王敦命手下拔刀護衛,不準任何流民靠近。

在護衛的開道下,清河王敦順利到達羊公祠堂。

幸好,羊祜在荊州頗有威信,祠堂一直有荊州百姓自發的守護打理,祠堂裏沒有流民逗留,幹幹凈凈的。

他們穿的好,氣度不凡,還有盔甲護衛,祠堂理事不敢小覷,捧上蒲團,供他們跪拜。

王悅問祠堂理事,問為何祠堂外頭為何有那麽多巴蜀流民?

祠堂理事搖頭,表示自己聽不懂,還唧唧哇哇說了一通,王悅等人也聽不懂他的話。

王悅心想,語言不通,但是文字是統一的,這個理事常年打理祠堂,應該識得一些字,於是給了理事兩片金葉子,還在理事的手心裏寫了個“捐”字。

理事眼睛都亮了!這個“捐”字比他的名字還熟悉,意思是兩片金葉子是捐給祠堂的。

理事接過金葉子,深深一拜。

看來還是摳門戎撒錢的方法管用。

王悅扶起理事,拉著他的手去了外頭,拿起一根樹枝,在泥土上寫字,“他們是羊公的後人,親戚。”

連寫帶比劃,理事動了,啊啊大叫,手舞足蹈,用荊州話說道:“他們是羊公的家人!拜自家祖宗,難怪如此虔誠!”

王悅聽不懂荊州話,但是從理事的表情來看,應該是懂了他的意思。

你我本聽不懂,全靠我花錢。

王悅點頭,又給理事兩片金葉子,繼續在泥土裏寫字,“巴蜀流民為何來到荊州?”

這些都是常用字,理事懂了,他拿起樹枝,寫了個“巴蜀流民起事”、“投降”、“王大人殺八千”幾個字,寫的像雞爪扒拉過似的,巴蜀流民四個字是照抄,投降的降字還寫錯了。

王悅似懂非懂,流民起事?是攻打荊州?然後打不過荊州刺史王澄,投降了?但是為什麽王澄殺八千?

是說王澄殺了八千戰俘的意思?

王悅在地上寫道:“王大人殺八千戰俘?”

理事面露茫然,在“戰俘”二字畫了個圈,頻頻搖頭,表示不認識這兩個字。

王悅不忙不忙,拿著樹枝在地上畫了個簡易小人,小人手背捆紮在身後,拴著一跟繩子,被一個人牽著。

第二幅圖是牽繩子的人揮刀砍向戰俘的頭,第三幅圖是戰俘倒地,王悅在揮刀的小人旁邊寫到“王大人”。

理事看懂了,慌忙四顧,看是否有人,然後奪過王悅手裏的樹枝,用力扔掉,還一腳把泥土踩踏抹平了,捂著嘴巴,示意王悅閉嘴。

猜測得到了證實,王悅剛剛放松的心又重新提了起來,連忙回到祠堂裏說道:“根據祠堂理事的說法,巴蜀流民起義,奪荊州城,刺史王澄勸流民放下武器,進城投降,又翻臉不認,殺了八千巴蜀流民,以震懾城外這些流民,此地不宜久留,快走。尤其不能在流民提到我們姓王。”

眾人一聽,都不敢相信,王衍的親弟弟怎麽可能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?

王澄是被哥哥評價為“卿落落穆穆然也”的君子啊!

王敦是瑯琊王氏的族人,自然有些護短,“莫非是你和理事溝通有誤,聽錯了?‘二王當國,羊公無德’。荊州百姓崇拜羊公,自然不喜歡王澄這個瑯琊王氏的族人,是不是有什麽誤會?”

王悅說道:“我們語言不通,理事認識不了幾個字,可能溝通有問題,但是此地不能留,我們趕緊進城找王澄當面把話講清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