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4章 國喪(第2/2頁)

她保住了兒子,卻護不了清河。

清河在一旁哭,曹淑抱著安慰她,其實心中比清河還難受,她的親生女兒真是太難了,苦難何時是個頭?

竭盡全力,憑著金錢和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王衍同意婚事,卻扛不住老天爺要收走皇帝的性命,還是來遲一步,王悅心中遺憾,但也不得不接受現實,強打精神要羊獻容放寬心,說道:

“皇上走了,我還在,我此生非清河不娶,我已經得了王司徒的支持。何況以後新帝登基,掌權的還是東海王,王司徒是東海王的心腹,將來清河三年孝期一到,我會再提婚事,那時候我和清河都只有十七歲,來日方長,皇後莫要著急。”

若不是這個撒幣衍從中作梗,賜婚的聖旨今天就能下來,把婚事先定下來,皇帝今晚駕崩,三年後辦婚禮便是。

如今皇帝駕崩,孝期不能議婚,這三年若有任何變數……

聽到王悅和母親的竊竊私語,清河收了哭聲,來到病榻前,眼皮都哭腫了,她拿出一把梳子,梳理皇帝稍顯淩亂的頭發,綰成發髻,“父皇這一生太累了,被不同的人操縱,若是個正常人,早就瘋

了。走了也好,一了百了,那些糟心的事情再也打擾不到父皇了。”

皇帝臨終前已經是毫無意識的植物人,但也是罩在妻女頭上的一把保護傘,現在走了,天塌了似的,清河悲傷又恐懼,上半夜一直哭泣,現在哭完了,冷靜下來一想,雖說對我而言,和王悅的親事只差一步沒定下來,未來三年提心吊膽不好過,但是對父親而言,卻是一種解脫。

不用面對分崩離析、搖搖欲墜的大晉,將來大晉真的要完了,父親也不用當亡國之君,背負罵名。

這樣想想,清河心裏好過了些,接下來不要想那麽多,好好把父皇送走。

清河如此懂事,羊獻容越發心疼,然而逝者已矣,生活還要繼續,她若垮了,清河怎麽辦?遂強打起精神,送皇帝最後一程。

皇位繼承,先看血統,皇帝絕嗣,按照繼承法則,兄死弟繼,皇帝有二十幾個親弟弟,雖然八王之亂死了差不多一半,但剩下來的藩王們競爭依然很激烈。

這些弟弟們都是庶出,那就按照長幼有序的規律,要選年紀的最長藩王。

但是,東海王擔心年紀長的藩王翅膀硬了,羽翼已豐,將來不好控制啊,所以,東海王執意要選皇帝年紀最小弟弟、只有二十三歲的司馬熾。

司馬熾好啊,毫無根基,家有王妃和一個妾氏,但至今都沒有生育,沒有後代,將來容易操縱,簡直是個完美的傀儡。

東海王說,司馬熾最賢德,所有官員,選他!

兄長不選非要選小弟弟,這是赤/裸裸的廢長立幼啊!

但在亂世,拳頭才是硬道理,東海王完全控制了洛陽的中領軍和中護軍,洛陽城外還駐紮著十幾萬軍隊,群臣和皇族誰敢說個“不”字?

士族對選誰當皇帝都無所謂,反正都是司馬家自己的事情,明知廢長立幼違背了繼承規則,也沒誰去勸。

新帝司馬熾在三天後登基了,選了年號“永嘉”,是為永嘉帝。

永嘉帝登基之後,封了妻子梁氏為皇後,皇後居未央宮,羊獻容這個皇後搬遷到了弘訓宮,清河也隨著母親一起搬家,讓位給新皇後。

畢竟,永嘉帝和梁皇後才是皇宮的新主人。

不過,永嘉帝和梁皇後對羊獻容這個大嫂,還有清河公主還不錯,這對新到來的傀儡帝後也沒有實權,只是擺設,反正沒什麽事情做,就盡心盡力操辦喪事。

永嘉帝定了大哥的謚號——“惠”,是為晉惠帝。

真是生前根本沒有的東西,死後倒是硬生生扣在了頭上,一個白癡叫做惠帝,是反諷?是哀悼?是遺憾?是對皇帝下一世的祝福?

眾說紛紜,羊獻容和清河都還在哀傷之中,並不在乎“惠”這個謚號,人都死了,就讓他在九泉之下安息吧,不要爭了,他縱使活著,也不曉得“惠“是何意,爭論這些有什麽意義?

羊獻容和清河母女在弘訓宮守喪,新後是皇宮的女主人,自有自己的心腹料理宮廷事務,潘美人痛快的交了權,無事一身輕,日夜都在弘訓宮陪著羊獻容母女,守喪期間不能吃肉,潘美人想法子做些美味的素菜,哄她們多吃一口飯,把身體調理好。

梁皇後欣賞潘美人的直爽,也沒有挽留,保留了她“美人”的官職,像往常一樣每個月發俸祿,只是沒有實權。

就這樣,一年過去,又到了一年寒冬臘月,清河十五歲了。

大雪再次在洛陽上空紛飛時,謠言四起——說惠帝其實是東海王司馬越毒死的,東海王想要謀朝篡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