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發糖

王悅道:“縣侯,我在尚書台最後一個月俸祿還沒領。”

王戎道:“你都快把天捅破了,我在你背後收拾殘局,累得頭發都白了,還想要俸祿,做夢。”

王戎拂袖而去,就這麽毫無愧疚的硬賴下一個月工錢,當成精神損失費。

王悅擼起袖子砌墻,王戎為了教訓他,要他牢牢記住後果,特意不準任何人幫他,否則就推倒重砌。

王悅拌好灰泥,又開始搬磚,雙手打出血泡,也咬牙忍住。

砌到一半,清河來了,見王悅濺著灰泥點子的臉,還有磨破的雙手,簡直明珠蒙塵!

清河心疼,正要過去幫忙,圍墻另一邊的王戎幹咳一聲,“公主,這墻是王悅砸的,就得由王悅砌好,誰都不能來幫忙。”

王悅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土漿,“還有一個時辰就補好了,你先去找荀灌玩。”

荀灌也被放出來了。

清河道:“我和她約了晚上銅駱街見面,現在還早。”我就是想你了,特意來看你的。

今天是上元節,晚上燈會,全城解除宵禁,徹夜狂歡,這個年就算過完了。

王悅道:“外頭冷,你進去喝杯茶,不要在這裏吹冷風。”

清河進去了,但是不一會,她提著一個食盒回來,裏頭有一壺王悅愛喝的加了牛乳的茶,還有幾道小點心。

王悅手上全是灰土,清河就端著杯子喂給他。

王戎一把年紀了,看到當眾喂茶這一幕未免有些辣眼睛,“咳咳,如今你們都大了,男女授受不親。”

清河駁道:“就許縣侯和夫人卿卿我我,不許我幫忙喝茶?”

王戎一噎,“我和我夫人是夫妻,公主和王悅之間要守禮節。”

清河道:“我們可守禮了——朋友之間,難道不該互相幫助麽?”

王戎二噎,“公主之尊,不該來這種腌臜之地,更不能給臣子喂水,這是丫鬟做的活計。”

清河道:“我聽說縣侯已經遣歸了王悅,他丟了尚書台的差事,也就不是臣子了。從今天開始,他不是尚書令僚屬,只是我的朋友。為了朋友,可以兩肋插刀,喂水算什麽,我還能幫他砌墻呢。”

王戎三噎,算了算了,一把年紀不該管太多,倘若被一個小姑娘活活氣死,那就是笑話了。

為了保護老年人的身心健康,王戎放棄了當監工,灰溜溜的回家。

王悅喝了茶,繼續砌墻,道:“我堂叔王敦三天之後要帶我和母親去江南建業。”

清河一愣,手中的茶杯差點落地,“三天?”實在太突然了。

王悅將一塊青磚對準了從上方垂下來的細繩,放在抹好的灰泥上,用木刀敲平整,“我和母親正在想辦法拖延時間。”

清河連忙問:“想出來了?”

王悅:“還沒有。”

清河道:“我去找姑姑舞陽公主,要王敦別帶你們走。”

王悅道:“堂叔不會聽公主的話,我堂叔又不是孫會,被妻子管的死死的。”王敦要是聽話,用心和公主相處,他們夫妻兩個不至於現在連個孩子都沒有。

事實上,王敦的倔強脾氣“享譽”洛陽城,無人不知。

當年先皇後賈南風執政時期,大晉首富石崇在金谷園經常開宴會,真真酒池肉林,還有漂亮的綠珠姑娘起舞,席間還有潘安這種著名的美男子。

石崇有個惡習,就是勸酒。每次宴會,都要家裏的侍女在旁邊勸客人喝酒,如果客人不肯喝,就把勸酒的侍女推出去砍頭,為了不傷害這些漂亮的侍女,客人們不想喝也得喝。

唯有王敦,不喝就是不喝,石崇一連殺了三個侍女,他依然坐在席間,連酒杯都不碰。

之後王悅的父親王導嚴厲批評堂弟王敦,但是向來聽從:堂哥的王敦卻不認為自己錯了,說道:“他殺自家奴婢,關我什麽事”。

後來賈南風廢了湣懷太子,群臣都不敢送,唯有王敦和幾個人哭拜相送,賈南風大怒,命人將王敦等人抓進大牢,不過經過瑯琊王氏一番斡旋,還是把他撈出來了,繼續當官。

家世大就是底氣足,加上王敦還是駙馬爺,所以他一直特立獨行,從來不顧忌別人的看法。

正因王敦出名的倔強性格,王導才會把護送母子的任務交給堂弟,因為王敦一旦認定了,什麽公主,甚至皇帝皇後說的話都不好使,王敦要做的事情,誰都無法阻止。

這也是曹淑聽到消息後沒有翻臉,表面答應王敦的原因,因為王敦根本說不通,這個人一旦做了決定,就像磐石一樣不會轉移。

清河本是滿心歡喜和王悅重逢,可是突然被告知只有三天時間了,她如何不急?

她目不轉睛的看著砌墻的王悅,難道我們只有三天時間?

該怎麽辦呢?

王悅倒是很輕松,“不用著急,還有三天,大不了我和母親藏起來,堂叔也沒辦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