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曲線見清河

後世西方文明有位女作家寫過,“凡是有錢的單身漢,都需要一位太太,這是舉世公認的真理。”

同樣的,封建帝國需要一個皇帝、步入衰老的皇帝需要一個儲君,這也是舉世公認的道理。

清河明白白癡父親不配當皇帝,無法治理國家,隨著年歲見長,父親的身體也漸漸衰弱,當一個吉祥物都不能夠,大晉這時候需要一個合格的儲君。

父皇沒有兒子,按照兄死弟及的繼承規則,就輪到庶出的皇叔,那麽問題來了,二十幾個皇叔,選誰好?

清河只能從自己的立場出發,選一個願意包容他們一家三口的藩王。

長沙王的心結是親哥哥楚王的喊冤而死,這說明他是個有人情味、重視親情的藩王。他願意和清河結盟的觸機也是為楚王平反昭雪。

從這兩點來看,清河覺得長沙王是皇太弟的最優人選。

“皇太弟?”長沙王很是意外,“公主真是太瞧得起我了。”

清河說道:“如果不立儲君,一旦我父皇駕崩,二十個藩王爭奪皇位,天下勢必大亂。”

長沙王問:“皇上病了?我明明見他早朝一次都不缺,精神還不錯。”

其實皇帝像個孩子,也有賴床不起的時候,羊獻容和嵇侍中輪流哄騙催促,把皇帝哄著上朝,兢兢業業坐在龍椅上。

皇帝的工作就是上朝的時候每次齊王說什麽,他就看看嵇侍中,嵇侍中對他點頭,他就說一聲“準奏!”

如果是其他大臣說話,他也是看著嵇侍中,嵇侍中將手中的象牙笏板往左邊擺一擺,皇帝就說“此事再議”。

嵇侍中把象牙笏板往右邊一倒,皇帝就對齊王說:“齊王你怎麽看?”

只要白癡皇帝無誤像個牽線木偶似的照著做了,下朝後嵇侍中就會毫不吝嗇贊美之詞表揚皇帝做得好,皇帝像個孩子似的,得到嵇侍中的肯定,比吃了糖還高興。

清河說道,“父皇老了,只是母後一直把他照顧的很好,沒有生過什麽大病。但是今年入冬以來,父皇顯得老態,晚上睡的少了,白天吃飯也不如以前,經常一個人坐著發愣,前頭說過的話,一會就不記得了。有次我姐姐進宮問安,他居然把我姐姐喚作先皇後賈南風。”

本來就是個白癡,步入衰老之後,患上了老年癡呆,不過因為皇帝一直傻,如今雙傻合璧,旁人覺察不到這些細微處的差別,但是清河羊皇後等親密的人是有感覺的。

對於這個白癡大哥,長沙王一直心情復雜,他埋怨大哥當初沒有救五哥,任憑妖後賈南風殺了五哥。可是他又明白,大哥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責怪一個只有七歲男童智力的人未免太可笑了。

長沙王問道:“我能看看皇上嗎?”

清河道:“十二皇叔跟我來。”

今天清河十三歲生日,羊皇後容許皇帝在午宴的時候多喝了一壺酒,宴會過半時,皇帝就左搖右晃坐不穩了,羊皇後連忙命人扶皇帝去暖閣歇午覺。

清河帶著長沙王去暖閣,榻上卻是空的,一摸被窩,還有余溫,定是還沒走遠。

聽到隔間傳來動靜,兩人推開房門,見皇帝光著腳,只穿著單薄的寢衣站在窗前,窗戶大開,皇帝舉著清河送的大風車,西北風灌進來,大風車吹得呼呼直轉。

皇帝司馬衷目不轉睛的盯著大風車。他的母親是弘農楊氏的楊艷,和羊獻容一樣,即出身名門士族,也是著名的美人,父親晉武帝司馬炎也是帥的,兩者結合,司馬衷的相貌精致漂亮,和羊獻容站在一起,就像一對神仙眷侶。

司馬衷是個花瓶,外表無可挑剔,內在空空如也。他在北風中舉著大風車的樣子,天真無邪,偏偏鬢發已經變白,有一種奇異的美感。

“父皇起來了怎麽不叫人進來服侍?”清河趕緊拿了一件貂裘披在父親身上,長沙王啪的一聲關上窗戶。

皇帝指著長沙王,說道:“你把風攔在外面,風車不轉了。”

長沙王淡淡道:“外面冷,皇兄小心著涼。”

皇帝把大風車伸到長沙王唇邊:“你把風拒之窗外,你得負責——用嘴巴吹,讓它轉起來。”

長沙王有些不耐煩,“臣弟不會吹。”

“我教你。”皇帝鼓著腮幫子呼呼吹,“豹奴,看清楚了沒?”

司馬乂聞言一怔。

豹奴是楚王司馬瑋的小名,據說他親娘審美人懷孕時夢見一頭豹子入懷,豹奴由此而來。

司馬乂和五哥同母,長相有些相似,皇帝把長沙王誤認為楚王。

司馬乂說道:“皇兄,豹奴已經——”

“咳咳。”清河打斷了司馬乂,扶著父親,“父皇再去歇會。”

清河把父親扶到床上去,喚了宮人進來服侍,和司馬乂退下。

“不要在我父皇面前談論生死,他理解不了,有時候還會嚇得尖叫。”清河說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