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

“你那多少人?”趙斐不理睬竹影,反是轉向了李方,緩緩問道。

李方一路從帝陵奔波而來,早已精疲力盡,只是硬打著精神過來回稟,啞著嗓子恭敬道:“奴婢從京城帶過來的六十人,折損三十二人,還有九人受了傷,眼下不能當差了。”

趙斐聽得出,李方的嗓子眼都快幹得冒煙兒了,轉頭看了陳錦一眼,“給李公公搬個凳子,叫他坐下回話。”

陳錦立即給李方搬了一把椅子。

李方有些受寵若驚,不敢坐下:“王爺,奴婢站著就是。”

趙斐不理會他的推辭,又問陳錦:“本王的安神湯還有剩麽?”

“有的,奴婢熬了一大鍋,主子不過用了一小盞。”

“給李公公盛一碗,潤潤嗓子。”

李方恭敬垂頭,陳錦取了一只大碗,裝了大半碗安神湯端進來,遞給李方。

那李方的確是渴急了,這回倒不推辭,捧著那碗安神湯,一氣兒牛飲下去便見了底。

趙斐的安神湯太醫院的院首特意為他調配的方子,因著趙斐常年在宮中並不出門,裏頭並沒有多少助眠的藥材,以補氣寧神為主。

李方喝了安神湯,頓時感覺通泰了許多,他站起身,跪在地上道:“奴婢多謝王爺恩典。”

“坐下回話吧。”

李方依然坐到凳子上,恭敬回道:“如今奴婢手底下,還有十九個可以拼命的弟兄。”

“你們的功勞,本王會如實向父皇上奏。”

李方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,只是賠著笑。

這趟過來,他心裏清楚得很,且不說趙斐和影衛是不是把自己當肉盾擱在前頭,那高祖皇帝的陵墓哪兒是那麽好進去的,果然,都還沒進大門呢,手底下就死傷了一大半。

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好說。

只不過他們這些閹人,離開了皇宮就是廢物一個。除了為皇帝拼命,也沒什麽選擇。

富貴險中求,萬一活下來了呢?

“既然東廠這邊人手不足,竹影,你帶上你那邊二十個人,即刻前往福地。”

竹影眸光一動,終於沉不住氣了:“王爺不過去?”

趙斐輕笑了一下:“你要差遣本王?”

“屬下不敢。”竹影道,“只是主子萬歲爺交代得清楚,王爺博聞強識,見識過人,此番破門,裏頭機關重重,若是王爺不前往坐鎮,只怕又要徒勞無收。”

“你的意思,之前東廠的人破門艱難,是本王的錯?”趙斐慢條斯理的說。

“王爺既然說到這裏了,屬下不得不直言。王爺到了揚州,本該即刻前往福地坐鎮指揮,可王爺偏偏到了揚州行宮,只讓東廠的人在前頭賣命,如今東廠的人折損大半找到了正門,王爺依舊不肯前去,屬下倒想問問王爺,此來揚州,到底是為著自個兒休養還是為了主子萬歲爺?”

“放肆!”陳錦冷冷喝道,擡手打了竹影一巴掌。

竹影雖挨了打,臉上並無半分動容。

趙斐慢悠悠道:“這些事,你不是早就傳書父皇了嗎?父皇可有旨意?”

竹影的臉繃得很緊。

發回京城的傳書,沒有收到任何回音。

出發前,皇帝講得很清楚,一切聽趙斐差遣,給影衛唯一一道指令,若然趙斐在帝陵中對寶物起了異心,即刻誅殺。

眼下,自是遠遠不到執行這道聖旨的時候。

李方一直坐在旁邊看著這戲,連哼都沒有哼一聲。

等到竹影被趙斐逼得啞口無言,方才緩緩道:“王爺,奴婢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。”

“說吧。”

“奴婢帶過來的那幫弟兄,對主子萬歲爺忠心可鑒日月,只是他們沒讀過什麽書,對什麽五行八卦一竅不通,蠻力破墓,的確是寸步難行。”

趙斐道:“本王知道你們的難處,所以才叫影衛前去支援。奈何有些人太過惜命……”

話音一落,竹影便道:“影衛誓死效忠萬歲爺,為萬歲爺肝腦塗地在所不辭。王爺也知道,影衛的弟兄都是精銳,若是前頭破門就把影衛折損在裏頭了,後頭要用人的時候,王爺又有何人可用?”

竹影這一番話出來,趙斐倒對他刮目相看。

影衛果然沒有弱兵。

卻是李方笑了笑,“奴婢打前鋒,這是理所應當的,不過竹影大人這話,奴婢有些聽不明白,東廠的人都快死光了,影衛大人們不上,倒叫王爺這個做主子沖在前頭,是不是不太合適?”

趙斐挑了挑眉,剛才那碗安神湯,倒是沒有白費。

“此事不必再說,竹影,你即刻清點人馬,隨李方出發,本王五日後動身,等本王抵達福地之時,大門務必打開。若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,你也不配做父皇的影衛。”

竹影抿著唇動了動,李方先拱了手,“奴婢遵命。”竹影聞言,方才跟著道:“屬下悉聽王爺安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