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

按說這幾日陸湘過得挺安生,在敬事房裏足不出戶,一日三餐都有玉漱照料,玉漱做什麽都學得快,也沒拿差事來煩陸湘,偏偏她心不寧,總覺得有事要發生。

唯一令她寬心的是,身上的擦傷陸陸續續結了痂,雖然難看得要命,到底是不疼了。

“姑姑,水打好了。”玉漱在隔間裏忙活了許久,輕輕扣了扣屏風。

如今跟陸湘相處下來,她敏銳的察覺到陸湘不喜歡讓人近身的脾性,進出都會敲門,靠近之前都會先說話。

陸湘很欣賞她的懂事。

“好,多謝。”

陸湘從榻上坐起來,往浴桶那邊去。這陣子因著這傷,陸湘一直沒有沐浴,她是個愛幹凈的人,這麽長時間沒沐浴,總覺得身上黏糊糊的難受。

今日仔細檢查了身子的傷疤,確定全都結痂了才讓玉漱過來幫她備水。

“姑姑,要我幫忙嗎?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陸湘身上可沒塗黑脂,白得跟嫩豆腐似的,若叫玉漱瞧見,可就露餡了。

“我在門外候著,姑姑若缺東西或是要加水了,只管叫我。”

“也好。”

玉漱出了門,將房門帶上。

陸湘料定她不會輕易進來,並沒有把門閂拉上,徑自到了屏風後頭,寬衣進了浴桶。

屋子裏燃著茉莉熏香,被溫暖的水包裹著,頓感舒適愜意,甚至有陣陣倦意襲來。

陸湘正昏昏欲睡著,外頭忽然嘈雜了起來。

她微微蹙眉,以為片刻就會寧靜,誰知竟然越來越嘈雜了。

“玉漱。”

“姑姑也聽到吵鬧聲了?且等一等,我去前頭問問是出什麽事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陸湘依舊坐著浴桶裏,剛剛的倦意卻飛快退去。

不尋常,這動靜太不尋常了。

她在敬事房呆了這麽久,幾乎從來沒有這麽大的動靜。

敬事房裏人少,事兒嘛也不多,雖說王德全統領天下宦官之事,其實這只是個名頭,具體各處人員調派都是有內廷十二監、四司、八局自己說了算,敬事房這一頭就是走個流程,擔個虛名。

這麽大的動靜,又是晚上,莫非後宮出了什麽事?

陸湘的心怦怦跳得極快。

門外傳來匆匆腳步聲,是玉漱回來了。

“姑姑。”

“進來回話。”

玉漱推門進來,將門閂拉上,方走到屏風旁邊,低聲道:“出大事了,有人來報說後宮有嬪妃與外臣行不軌之事,王公公和羅公公正在點人過去捉拿。”

嬪妃偷人?

陸湘蹙眉,心中飛快轉動著,外臣……外臣……

宮裏頭算得上男人的就是皇帝、皇子們,若是說外臣那就是禦醫、侍衛以及……陸湘突然心頭猛然一跳。

外臣……沈約不就是外臣麽?

以陸湘對沈約的了解,他雖然活潑,平素行事卻是有章法的人,但聯想到那日趙斐給陸湘特意說的話,陸湘在心底莫名其妙地認定,這個外臣就是沈約。

她猛地從浴桶裏站起來。

玉漱聽到水嘩啦啦的動靜,忙從屏風後出來查看:“姑姑,沒事吧?”

陸湘見她探頭,趕緊拉了衣裳裹住。

這裏浴桶熱氣騰騰的,想來玉漱也看不分明。

“你幫我拿一下衣服,我出去看看。”

“外頭的事情有王公公和羅公公在管,料想無礙的,姑姑身子不適,不若就在屋裏等著,我出去瞧瞧,有什麽消息過來給姑姑遞話。”

沈約……陸湘與他其實只是點頭之交。

但是沈約手裏有沈平洲畢生的心血,在陸湘漫長的人生裏,沈平洲可以算是陸湘唯一的朋友了。

若是沈約出事,沈平洲的書就毀了。

不行,陸湘必須親自去看看,有她在,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。

“你到我櫃子裏拿一件披風。”

“是。”玉漱依言轉身,等她拿過來披風,陸湘已經迅速擦身穿上了衣服。

接過披風,陸湘就準備出門。

“姑姑,你頭發還在滴水。”玉漱擔憂道。

陸湘拿梳子梳了擠下,一面走一面挽發髻,“無妨,夏天熱,一會兒就幹了。”

玉漱見她語氣堅決,只得隨她出了門。

敬事房的院子裏這會兒已經沒人了,只留了一個值守太監。

“姑姑,您回屋歇著吧,爺爺他們已經去了,東廠的人也在,抓兩個狗男女,人手足夠了。”

兩個狗男女?

陸湘急問:“在哪裏?”

今日過去抓奸,王德全是嚴令保密的,小太監們都是他們剛剛出發的時候才知道地方。

因著王德全他們已經出發,也無甚秘可保。

“爺爺帶人去了慈寧花園。”

慈寧花園?

慈寧宮和壽康宮住的都是老太妃們,她們年紀大了睡得早,這會兒慈寧花園裏頭肯定沒人了,如果要偷情,的確是個好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