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(第2/4頁)
女人名叫滿塔格日,譯為小圓臉,是個懷著六七個月身孕的淳樸婦人。
“公主,請裏面上座。”關內都說蒙古粗狂放蕩,實則論起對待客人,蒙古人是很講禮的。
禿頭夫妻面對公主身份的容溫時雖難掩拘謹,但十分誠摯熱情的邀容溫進帳篷歇息。
容溫笑著隨夫妻兩進了帳篷。
帳篷內空間不大,陳設一眼覽盡。析木櫃木箱用得發黑,地氈也只小小一塊,一應物什老舊灰撲,很是清貧。
唯一有些許亮色的,大概是木櫃北角上敬放著佛龕和佛像。
容溫與班第並排盤坐在唯一一張木案客席前,禿頭面帶笑意,陪坐在主位,奉上新煮的奶茶。
小圓臉則挺著個大肚子,由兩個孩子幫忙,除了把事先預備好的奶皮子,奶餅,酸馬奶幾樣吃食端上來。
接著,又去爐子前搗鼓一番,端了一碗肉糜炒米及一小銀盆血腸單獨放在容溫面前,搓著手不好意思道,“帳中粗簡,無甚好招待公主的。公主遠道而來,定是餓了,好歹吃一些。”
“辛苦你了,這些都很好,多謝。”容溫面上淺笑相應,實則心中驚濤駭浪。
方才借著油燈亮光,她仔細打量過了。寶音圖與小圓臉夫妻二人相貌全然不像,反倒是與京中以俊朗聞名的大阿哥活脫脫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
所以,這個寶音圖到底是什麽身份?
這對夫妻又是誰,真是只是普通牧民嗎?
班第為何會與這樣幾個身份天差地別的人相交?
還有小牛,他為何要把一個漢人孩子帶到蒙古來?
容溫忍不住看了班第一眼,他似乎藏了許多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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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溫口味清淡,並不喜歡粘膩腥味重的吃食。外加上大病初愈,趕了這一天的路,胃口不好。
用了一些肉糜炒米和奶餅後,又在小圓臉期待的眼神中,夾了一小截暗紅的血腸放進嘴裏慢慢嚼著,便不再動了。
班第見狀,把她面前的碗盆全挪到自己跟前。那碗血腸讓寶音圖端了過去,兩個孩子與小圓臉分吃,他自己則風卷殘雲的把容溫剩下的東西全倒進了肚子裏。
容溫不太自然的移開眼。
雖然知道蒙古這地界,靠天吃飯,點點滴滴都來之不易。百姓格外珍吃食,從不剩飯。
但是親眼看見班第這樣大喇喇吃她剩下的東西,還是讓她覺得別扭,甚至羞赧。
用過夜食後,細心的小圓臉便發現容溫精神不濟,猜她是趕路勞累,便招呼著領了容溫去不遠處的小河邊梳洗。
這個時節,將將進五月,蘇木山的夜晚還涼得很。
容溫帶著被河水凍出來的一身雞皮疙瘩回來時,班第正用架木、苫氈、繩帶幾樣東西搭帳篷。
容溫還是第一次見人搭帳篷,難免好奇,伸著脖子看班第動作。
班第斜睨她一眼,默不作聲把最後一條繩帶系緊。
起身去了旁邊的小圓臉夫妻的帳篷裏,拿了一套氈墊和氈毯過來,扔在帳篷裏示意容溫進去。
“我把這裏占了,你睡何處?”方才去河邊時,容溫聽小圓臉講過,這些年班第來蘇木山,只要見他們夫妻在山腳遊牧,便會搭個小帳篷住他們邊上。如果不在,他便會隨便在山上隨便湊合。
這個時節去山上,可有些冷。
“山上。”班第似渾然不在意冷暖,一句話都沒多的,指了指氈墊氈毯,示意容溫,“自己鋪。”
容溫長這麽大,雖然與受寵兩個字沒什麽關系,但畢竟是養在慈寧與壽康兩宮眼皮子底下的,不至於有奴才嫌命長在日常上苛待她。
鋪床疊被這種事,她只見奴才做過,自己從未動過手。
是以,笨手笨腳的。
剛把氈墊左邊鋪平,右邊又被扯出褶子了。好不容易把右邊整理還,左邊又亂了。
班第抱臂站在一旁,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,灰眸裏染了極淡一層笑意。
最後才施施然上前,示意容溫讓開。長臂扯著氈墊兩角使勁抖落了幾下,然後順勢放在地上——平平整整。
鋪好氈墊,班第似準備出去。
“你真厲害。”容溫笑眯眯的,真心實意的誇贊道。
班第沒應聲,一雙大腳卻莫名轉了個方向,拿過一旁的氈毯替容溫打散,整齊重放在氈墊上。
這才大步離去。
容溫盯著他略顯倉促的背影,詫異挑眉,像是想到了什麽,莞爾笑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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班第這個小帳篷,除了地上的氈墊與氈毯,以及角落裏放著的一張矮幾,一盞油燈,什麽都沒有。
容溫想找個枕頭都沒找到,只能無奈躺下。
她從昨日下午被多羅郡王塞上馬車,幾乎是被連夜趕路送到蘇木山來的。此時平躺著,困頓得很。
不多時,眼皮便開始打架,整個人不自覺往氈毯裏鉆,鼻尖似縈了一股熟悉的山間草木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