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(第3/4頁)

容溫捧著那半只烤羊腿,面露訕訕,不自在的胡亂找話頭,“這吃食……你從哪得來的?”

班第答得輕描淡寫,“打了只野山羊。”

“……”都一瘸一拐了,還有心思去打獵。若是讓多羅郡王知曉了,怕是得甩著馬鞭再給他一頓。容溫心裏咂舌,有些好奇的再次追問,“那剩余的羊肉呢?”

班第冷靜回道,“讓人連夜做成熟肉,我明日帶著路上吃。”

“……”你這台吉當得可真慘。

容溫莞爾,脖頸不自覺一動,頭上的風帽跟著蓋了下來。

班第見她毫無征兆,小腦袋已縮進了風帽裏,肩膀還一聳一聳的,像是在哭。

剛毅的唇角抽了抽,好險叼在嘴裏的饅頭沒掉出來。

灰眸中顯見迷茫,不過,轉念一想,便又覺得情理之中。她本就心氣未順,情緒動蕩乃是常事。就像他額吉(母親),動不動就愛哭天抹地。

班第默不作聲把容溫手裏那只羊腿接過來,隨意塞回背坡小坑,一眼都不帶多看的。

爾後,半蹲在容溫身側沉思片刻,悶聲道,“你在我哪裏落了一樣東西,等你哭完,隨我去取。”

“什麽東西?”容溫聞聲擡頭,一雙鹿眼彎彎的,蘊著未完全消減的狡黠笑意。馬燈微光忽明忽暗,她的眼卻亮得不可思議。

“你沒……”班第凝著她的笑顏,到嘴邊的疑問,硬生生轉了個彎。

長腿一伸,跨下小丘,把那瓶金創藥塞進懷裏,沖容溫挑下巴,高束的烏發隨著草原的風肆意翻騰,很是不羈,“走,送你回去!”

容溫見他伸著胳膊,以為他是打算扶自己下去,便伸了手。

哪知班第一手拎著她的胳膊,俯身,直接把她橫抱了起來。

“啊?”容溫驚得低呼一聲,帶著愕然的眸子與班第短暫相接,便不自在的滑開,“我自己可以走!”

“兵勇半刻鐘前,才在前面草地放過馬。”

所以,那草地不僅有泥,還可能有馬糞。

班第面無表情睇著容溫,冷聲問,“下來?”

容溫沒穿鞋的那只腳不自在的晃了晃,無處安放的兩只小手,默默把風帽收緊,遮住面上的尷尬。

班第瞧著那張幾乎全部藏進風帽的臉蛋兒,灰眸笑意一閃而過,無人發覺,包括他自己。

班第雖是一瘸一拐的,但抱著容溫毫不費力,大氣都不帶喘。

許是不想引人注意,他特地繞了一段路,去到暫放輜重的所在,翻出一個深色包袱塞給容溫。

容溫隔著包袱皮捏了捏,覺得硬的硌手,不免皺眉,“你莫不是記錯了,我並未落東西在你這裏。”

實際上,她在京中之時,與班第接觸的機會並不多。

而且每次,她身邊都帶著不少宮女,那麽多雙眼睛在,完全不可能會出現落東西的情況。

“是你的。”班第堅持,挑眉示意,“一看便知。”

容溫見他說得篤定,將信將疑的解開包袱。

然後,便被裏面黃澄澄的一片閃花了眼。

容溫目瞪口呆,“郡王府獻給太後的萬壽節壽禮怎麽在你手裏?”

太後常年信佛,低調內斂。不知情的都以為她喜好一些樸素無華的物什。

明面上,也確實如此。所以壽康宮中的布置,一應從簡從淡。

容溫在太後身邊呆了十七八年,卻比誰都清楚。太後其實極喜歡各種閃亮發光的純金物件,只不過從前宮中有太皇太後這位真正尚簡的大山鎮著,太後只能斂收喜好,曲意迎合。

所以,在替郡王府準備萬壽節賀禮時,容溫幹脆讓人打了一套巴掌大小的金像。

共計如來金像八尊、菩薩金像八尊、人間相、比丘相、天部諸神像等若幹。

這些金像個頭雖不大,但都為純金打造,耗費極高。

容溫私下貼補給郡王府置辦壽禮的金珠,便是全花在這上面了。

迎著容溫錯愕的眼,班第混不在意道,“要回來的。”

“要回來……”容溫想起萬壽節那夜離宮回府,他是出來得比自己略晚些許,且手裏還拎著一只包袱。

容溫當時以為是皇帝給了他什麽,萬萬沒想到,他竟在太後萬壽節當日,堂而皇之去把壽禮要回來了。

容溫喉頭梗了梗,不說這是敬給太後的壽禮,就是隨意送給別人的物什,也不好再要回來吧,匪夷所思的問道,“你為什麽把這要回來?”

為什麽。

大概是萬壽節當日,無意聽見了她與宜妃的對話後。

深以為——世間汙濁,沒誰配得上這一顆晶瑩透亮的心,更不配她如此上心。

鬼使神差,厚著臉皮去把壽禮要回來了。

但嘴上,班第卻道,“值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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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溫覺得自己這趟門,出得值。

兩個冷饅頭,不僅換了一只烤羊腿,還換了一包純金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