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射箭

是夏季,小溪旁的溪水蜿蜒向下,匯入大河,流向遠方。

春末的氣息還隱隱留存,夏日的炎熱已經開始冒出了頭,溫府的後花園裏,百花香傳入鼻尖,溫初酒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,撅著小嘴坐在了假山上,俯看整個溫府的後花園。

方才給爹爹和娘親訓斥了一下,溫初酒不開心的跑了出來,如今,小手裏正攥著一束不知哪裏摘下來的玫瑰花,花瓣一片一片的給她掰下來,隨著夏季清涼的風肆意飛揚。

太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“太子殿下今日背的詩詞很好,回去我就和皇上說,讓他帶你去狩獵。”

祁琛莞爾一笑,幼時的祁空將君子溫潤如玉的氣質體現的淋漓盡致,他就這麽站著,雖然還年幼,但是個子卻也不矮,玉樹臨風的姿態讓坐在假山上的溫初酒不免多看了幾眼。

溫府何時出現了一個如此好看的男孩。

幼時的溫初酒踩著階梯下了假山,太傅有事,叫祁琛站在原地等待一會兒。

祁琛素來好說話,溫柔的點頭道:“太傅去吧,孤在這裏等著你。”

太傅走後,溫初酒從假山處探出一個小腦袋,自小被爹娘寵著的她,也沒想過對方是誰,將玫瑰花的花梗丟到了祁琛的心口處,不偏不倚,就在心口。

祁琛愣了會兒,自小習武的他反應靈敏的將快要掉落的花梗摁在自己的心口,一雙單薄的眼順著方才花梗丟來的位置看去。

溫初酒對著祁琛呲牙,小小的人兒看上去,氣勢還挺足。

祁琛沒搭理溫初酒,將玫瑰花花梗就這麽抓在手裏,安靜的等著太傅回來。

溫柔且好脾氣的祁琛不想理會,不代表溫初酒不敢找事,她又挑了一個小石子砸到了祁琛的腳下,見祁琛又看了她一眼,她沖著他吐舌頭,做了個鬼臉,嗓音稚嫩帶著嬌憨道:“你哪家的啊,我怎麽從來沒看見過你。”

祁琛將腳邊的石子踢開,掃了眼那小女子,果然和母妃說的一樣,長的好看的女子幾乎都是蛇蠍心腸。

他依舊沒打算搭理,誰知,那女子站了起來,跑到了他的身邊,身高才在他的胸口,但是氣勢倒是大的不行,雙手叉腰,沖著他道:“你知道我是誰嗎!你居然敢不和我說話。”

溫府,溫家嫡小姐。

祁琛都知道,溫府很受父皇的喜愛,家中雖無人在朝當官,但是父皇有了什麽好東西都會賞賜一份。

自小跟在皇上身邊的祁琛自然是耳濡目染的知道了溫家的重要性,如今看著這個溫家的嫡小姐鬧騰,雖說無奈,卻也沒有表現出來,太傅終於來了,祁琛松了口氣,第一次感覺到無力二字如何寫。

他沒有等太傅來到他的面前,而是自己走到了太傅的面前。

只是在過去之前,他抿了抿唇,看著因為他不理她,而氣得雙頰都漲紅的小女孩,涼風吹來,她身上的淡淡香氣吹入他的鼻尖,祁琛一時也沒忍住,伸出小手,揉了揉她的小腦袋,低聲道:“孤......我知道你是誰,我走了。”

“太子殿下,你方才和溫家小姐說些什麽呢?”太傅笑道,牽著祁琛的手往外走,祁琛輕笑了下,道:“沒說什麽,不過是小女孩子貪玩,邀我一道玩罷了。”

太傅笑道:“太子殿下可知為何皇上要對溫府這麽好嗎?”

“孤不知。”祁琛看著太傅,道:“是為何?”

“因為沒有溫家的溫城玉,就沒我們的翼國。”太傅笑,牽著當時不太懂的祁琛往外走,“總之,以後你會明白的。”

幼時的記憶戛然而止,溫初酒一雙眼緊緊的盯著坐在龍椅上的男人,盡管氣勢變了,但是五官的變化卻不大,只不過那雙眼從久時的溫柔變成了此刻的冷冽。

她摒住呼吸,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心開始往上升起。

殿內燭火昏暗,殿門被緊緊的闔上,微光從細縫裏透進來,殿內靜謐,但是如今,卻因為有個陰晴不定的男人看著她,溫初酒覺得,這種靜謐感像是變相的窒息感。

她深呼吸了幾口,端著茶杯的手止不住的開始顫抖起來。

她不知道,方才的那個紙團子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她的心口,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。

祁琛背靠著龍椅,紙團子被他拋起又落下,一雙單薄的眼,眼神清冷的看著站在殿內的小女人,忽地,輕笑一聲,嗓音泛著寒,像是夾雜著外頭的冰雪般道:“溫家大小姐?”

這句話,尾音似乎帶著嘲諷的笑,讓溫初酒莫名的感到不安,緊張的舔了舔幹燥的唇,眼睫輕顫,微微的欠了欠身,道:“回皇上,是的。”

祁琛輕笑了聲,將手中一直拋來拋去的紙團子砸在了她的腳邊。

就像那年,她將石子砸到他腳邊那般。

那些他還記著。

出生到現在唯一一次被人欺負的畫面,一直烙在他心頭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