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(第2/4頁)

“嗯……嗯?”沈南灼剛想點頭,尾音一停,趕緊打住,“不可以。”

“啊,為什麽?”小女孩有些遺憾,“我們也很久沒見面了,哥哥不想見我嗎?”

“我不跟小孩玩。”

他面無表情,一邊說著,一邊居高臨下,飛快從她手裏搶過小竹籃,“砰”地關上門。

碰了一鼻子灰的林梔:“……”

她沉默一下,正打算轉身離開,突然聽到門內傳出悶悶的男聲:“謝謝你,以後不用給我送東西。”

沈南灼清醒的時候覺得自己精神不正常,不清醒的時候覺得沉浸在幻覺裏快樂無比。

他遊走在現實與夢境的邊界,不想讓任何家人朋友感到擔心,更畏懼“為什麽只有你活下來了”這樣的問題,於是連相識的鄰居也遠遠避開。

可這只毛茸茸的矮子好像誤會了他的意思。

林梔小時候就很親近沈南灼,他去讀大學之後,兩個人還保持過一段時間的聯系。後來他服兵役去了,她不再能隨時找到他,才漸漸疏遠。

她覺得他在賭氣。

所以隔三差五,更頻繁地上門來找。

但沈南灼的想法並沒有因此改變,說不見就是不見,大多數時候他連門都不給她開,後來甚至動起搬家的念頭。

可醫生說頻繁更換住址不利於他病情恢復,他就也一直拖著,沒有動彈。

直到某個黃昏,這只矮子毛球又在門口按門鈴。

沈南灼沒什麽好氣,慢悠悠地走過去,打算這次兇一點一次性把她嚇跑。

但他還沒開口,就見小姑娘蔫兒唧唧地垂著腦袋,兩手空空,除了巨大的書包,什麽都沒有拿。

像一只喪家犬。

沈南灼靠在門上,挑眉:“怎麽,考得太差爸媽不讓你進門,把你扔出來了?”

林梔一言不發,走廊熾白的燈光下,她的眼睫如同蝶翼,安靜地停在睫上。

沈南灼唇畔笑意微凝,想到這些天電梯間遇見林父和閆敏,兩個人每次都面無表情地與對方保持距離,心裏突然浮現出一個猜測。

他微微皺眉,正想開口,就見小姑娘低眉順眼,委屈巴巴地開了口:“不是,我忘記帶家門鑰匙了,爸媽都說他們今天要很晚才能回來,可我又不記得姥姥家的路。”

沈南灼:“……”

林梔攥著書包帶擡頭看他,一雙眼黑白分明:“我能進去嗎做會兒作業嗎哥哥?”

幾句謊話編得漏洞百出,沈南灼特別想問,你們家的保姆呢,司機呢?就算沒有備用鑰匙,物業的電話就貼在門上啊!

他張張嘴,目光偏過去時,猝不及防地對上她的眼神。

小動物一樣,明亮而潮濕,帶著沒有打磨過的、少女的天真。

他突然就心軟了。

盡管一個人住,沈南灼仍然將公寓收拾得很幹凈。

好在林梔也很聽話,他在廚房做晚飯,她就乖乖地,坐在書房寫作業。

可是到了吃晚飯的時候,他才發現,這姑娘問題是真他媽的多。

“哥哥,你為什麽要一個人住在這兒啊?”

“哥哥,你一個人,為什麽要在桌子上擺那麽多茶具啊?”

“哥哥,你不是讀電子計算機工程的嗎,為什麽書架上那麽多心理學的書啊?”

……

沈南灼頭也不擡,聲音平直冷淡:“不吃就出去。”

林梔:“……”

林梔默默低下頭。

那時正是夏末,天氣炎熱,日落也晚。

直到兩人吃完晚飯,太陽也沒有完全落山,晚霞在天邊燒開,如同盛大的火焰。

沈南灼微微眯眼,一言不發地站起來,拉住窗簾。

林梔這才發現他的窗簾竟然有三層,且三層都遮光,再亮的天光,一拉上這個,立馬陷入夜的黑。

她忍不住:“……你是鼴鼠嗎。”

沈南灼將碗筷收起來扔進洗碗機,不想解釋:“你爸媽還沒回來?你什麽時候走?”

“你幹嘛一直趕我走。”林梔一點兒也沒生氣,思索一陣,試探著叫,“哥哥。”

沈南灼正將沒吃完的食物覆上保鮮膜收進冰箱,幾年不見,他好像已經從一個少年蛻變成了男人,映著冰箱冷白的光,臉龐英俊得不像話,襯衣袖子挽到半臂,露出線條流暢的肌肉。

他聽到她叫他,可仍然繃緊薄唇,一言不發。

林梔舔舔唇,繼續試探:“你最近還好嗎?”

她像一只不安分的蝸牛,用觸角戳戳他,再戳戳。

沈南灼失笑:“跟你有什麽關系?”

林梔那時候脾氣是真的好啊,短暫地思索一下,坦白:“我上次去看望沈爺爺,他告訴我小沈哥哥病了,但沒說是什麽病。”

“所以。”沈南灼不緊不慢,關上冰箱門,“你這麽頻繁地跑來找我,就是想確認一下,我還有沒有活著?”

“也不完全是。”林梔想了想,超認真地說,“我一般用這個理由來應付爸媽,只要告訴他們‘我要去關愛樓上孤苦伶仃的小沈哥哥’,他們就會安心放我出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