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

沈嘉魚耳朵最是難耐,他還這樣曖昧地對著她耳尖呵氣了,她半邊身子瞬間麻了,用手撐著一側的闌幹才沒讓他瞧出她的腿軟,她死鴨子嘴硬:“世子這話我可就聽不明白了,好好的我躲你作甚?”

晏歸瀾不緊不慢地拖長了聲音:“是啊,你躲我作甚?”

她又有種要被他帶進溝裏的預感,果斷轉了話頭,伸手要接過他的燒槽琵琶:“既然世子已經取了琵琶,咱們就趕緊回玉洲楓橋吧,免得長輩們等著。”

他也痛快把琵琶交給她,只是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手腕,廣袖一展便將她攬在了懷裏。懷裏的琵琶發出幾聲清脆的錝錚,沈嘉魚雙眸被袖襕遮住,暗沉沉一片,她是真有些惱了:“世子,你這又是做什麽!”

晏歸瀾聲音帶著舒緩的笑意,手上的力道卻不曾松開半分:“夜色已深,雪後路滑,表妹仔細摔了。”

沈嘉魚掙了掙,居然沒掙脫半分,她只得黑著臉道:“世子究竟想做什麽!你再這樣我可叫人來了!”

雪晨院可是他的院子,她居然還妄想能叫人來?晏歸瀾垂眸笑了笑:“我想做的事兒,和一年前表妹做的差不多。”他想了想,又悠然補了句:“我不過只做了表妹當初的十之三四,表妹怎麽這就惱了?我也是幫表妹達成夙願而已。”

他當初從橋下路過,姿態雍容,眉眼昳麗,沈嘉魚只瞧了一眼就驚為天人,覺著不調戲一把都對不起自己的紈絝名聲。沈嘉魚很少有什麽事兒後悔的,但她現在只想回到一年前,哐哐哐抽調戲晏歸瀾的自己幾個大嘴巴,她當初為什麽那麽欠呐!

她怒道:“達成什麽夙願?”

他瞧著懷中人,見她因為掙紮,露出一截圓潤雪白的肩胛,此時瞧來頗為誘人。

他低眸瞧了片刻,又伸手幫她把衣裳拉好:“你當初調弄我的時候,心裏在想什麽?”他指尖沿著她的耳珠和唇角來回撫弄——正是他昨日親過的地方,他語調狎昵:“是不是也想像這般,親我抱我?”

他哼笑了聲:“我只是做了表妹當初沒膽子做的事兒罷了。”

沈嘉魚被他的口才和臉皮震驚了,明明是他輕薄了她,現在倒成了她意圖不軌!她氣的臉都紅了:“胡言亂語!再說你當初不是拒了我嗎!”

晏歸瀾意味深長地唔了聲:“原來表妹是在怨我拒了你。”

沈嘉魚再次跳坑,心裏已經把自己的臉打腫了,她決定還是挑明了說話,哪怕把話說重點呢,她苦口婆心地道:“世子啊,天涯何處無芳草,這話對你對我都一樣,咱們都是彼此的過客,注定緣分的,當初我也是臨時起意,被世子的美色所惑…咳咳,總之這事兒就讓它翻篇吧,以後咱們還是要好的表兄妹!”

她知道如晏歸瀾這般傲然的人,聽了這話心裏必然不痛快,她說完之後就匆匆抱起琵琶準備跑路,晏歸瀾這回終於沒攔著她,只在她身後笑了下,笑容有些冷清:“我若不想只做你表兄呢?”

沈嘉魚琢磨了一下,努力鎮定道:“你要是願意,當我表弟也可以。”

晏歸瀾:“…”

玉洲楓橋和晏府只隔了幾條曲橋,沈嘉魚跟瞅準機會一溜煙回了畫舫裏。

畫舫裏晏隱已經等了多時,他瞧見沈嘉魚抱著琵琶的樣子,雙眸微微發亮,笑著打趣道:“嘉魚這首潯陽月夜可夠難等的。”

沈嘉魚尷尬地笑了下:“方才找琵琶的時候耽擱了會兒,讓姨丈久等了。”

她在下人端來的繡墩胡床上坐下,又鬼鬼祟祟地往門口瞧了眼,晏歸瀾已經神色如常地走了進來,這回倒是沒再看她,她心裏松了口氣,手上的琵琶卻莫名撥錯了一弦。

其實她比起琵琶她更擅長古琴,而且更偏好《十面埋伏》《將軍令》這些曲目,更何況如今心不在焉的,一曲潯陽月夜硬生生彈出了二胡的粗獷風味。

小鄭氏怕她臉上過不去,忙替她挽尊:“這孩子許久沒彈,許是手生了。”晏隱笑了笑,瞧不出什麽神色:“嘉魚齒齡不過十六,彈成這樣已是難得。”

兩人說著話,沈嘉魚差點又亂一弦,小鄭氏自己都聽不下去了:“歸瀾不是擅琴嗎?不若讓他和嘉魚合奏此曲,也好能帶帶她。”

‘錚’地一聲,沈嘉魚的手腕抖了一下,晏隱笑笑:“不知道他願不願意。”

晏歸瀾吝才,甚少在外人面前顯露才情,晏隱本以為他會拒了,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應下,讓人取了自己的琴來。

沈嘉魚臉色別提多僵硬了,無奈晏歸瀾已經抹了第一弦,她也只得硬著頭皮跟上。《潯陽月夜》原本極其柔婉清揚,以音色流轉江南山水之美,可惜他沉著眉目彈出來,竟隱隱有股肅殺之意,她本來還寄望他別記仇,聽了這琴音臉都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