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 芳心苦(6)

殷長闌朗聲笑了起來。

他抱著拳給容晚初做了個揖,態度十分的恭敬,唇角猶勾著未盡的笑意,道:“既見君子,雲胡不喜?*”

纖纖的指尖卻點在了他的手背上,將他從自己身邊稍稍地推離些許,女孩兒眼尾微微挑起,大大的水杏眼裏都是嬌俏戲謔,道:“子之不淑,雲如之何?*”

給小姑娘搭了個梯子,她就要順著爬上天去了。

鮮活又嬌俏的神情看得殷長闌喉間微燥,他微微壓了壓眉,克制著心中的翻湧,反手捉住了女孩兒冰白的手指,握在手裏輕輕地碾動著,一面忍不住低下頭去啄吻。

指尖上酥/酥/麻麻的。

容晚初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唇。

男人的親吻卻不滿足止於指尖,沿著骨節一路向上遊移,吻過細嫩的掌心,覆著淡青色血脈的皓腕,屋中燥熱,女孩兒身上只穿了件薄綾的袷衫,寬大的衣袖沿著半截小臂滑落到了肘間……有雙手臂卡著她的腰/肢,身子微微一輕,她已經坐在了男人鑄鐵也似堅硬的腿面上。

細碎的麻癢從喉底蔓延到耳後,女孩兒被迫擡起頭來,承受著男人溫存而磨人的親吻。

連頭上的鬢發都松散了,才被不知饜足的男人稍稍地放開了一點空間,撫著胸前激烈地喘息。

男人線條冷毅的下頜搭在她的肩窩裏,語氣有些讓她說不出的柔和:“快把身體養好吧。”

吐息也窩在她耳後,燙得容晚初向後仰起了頭,對上了殷長闌的視線。

一雙深幽含笑的眼眸凝視著她。

容晚初咬了咬唇,花瓣似的唇上還有微微的刺痛之意。

她赧然地偏過頭去,擡手抿過堆雲似的鬢邊。

殷長闌氣息也罕見地有些不穩。

他低啞地笑了一聲,注視著容晚初的一雙眼亮的像是冬夜裏的寒星,看著她手臂有些發軟似的,擡起來都有些耗力,就探手在一旁幫忙替她攏著頭發——大男人在這件閨閣小事上笨手笨腳的,越幫越忙,原本還立得起的環髻都偏到了一邊去。

男人默默地放棄了,一面暗暗地看了看她的臉色,叫了外頭服侍著的宮人進來。

容晚初重新凈了手臉,梳了頭發,就抿著唇嗔他:“不許你今兒再鬧我。”

殷長闌眉宇都舒開了,長臂微展,握了她的手,拉著她重新肩並肩地坐回榻上:“好,我們好好地說話。”

不知道是容晚初的警誡起了作用,還是蟄伏在身體裏的獸得到了暫時的飽足,殷長闌這一回語氣柔和,連態度也是發乎情、止乎禮,兩個人頭碰著頭地說了一回閑話,殷長闌忽然想起了什麽,有些鄭重地道:“倘若太後那裏拿什麽托辭來尋你,你不必見就是了。”

容晚初溫順地應了一聲,才問道:“太後那裏生了什麽事?前頭說別的事,我也聽你先想到那頭去。”

殷長闌淡淡地道:“不算得什麽大事。”

他和容晚初十指扣著,拿指縫夾著小姑娘柔軟細白的手指頭,稍稍用著半分力,讓小姑娘忍不住在他手心裏蜷曲撓動,不由得微微地笑起來,柔聲道:“她當日同我談條件,想要替我殺了甄閔夷,一來因為甄閔夷利用了她的心頭肉,二來也為了要我在殷長睿的病情上行些方便。”

他說道這裏的時候,語氣不乏有些贊許的意味,道:“老楊是個大隱於朝的國手,我就把他暫時借給了太後。”

容晚初信賴殷長闌,對他安排的太醫也不會多做計較,到這時才記起大約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起,鳳池宮的脈案就都交在了楊院正手裏。

如今開著方子替她調養身體的也正是楊院正。

她輕輕地“啊”了一聲。

殷長闌從前世裏就對世間奇人異事頗感興致——不然也不會在十二、三歲時,便因為聽了坊市間的傳說,一人、一刀、一馬,千裏南下雲夢大澤,尋找傳言中行蹤莫測、見識通玄的天機老人,還被他當真尋到了,死皮賴臉地拜進了對方的門下。

後來他身為一國天子,有這樣的喜好,自然有天下間或真或假的異士到他面前來。

容晚初想起史書上記載他慧眼堪盡真與偽,以至於世人皆以為天子神異的種種逸事,盡管是那段他身邊已經沒有了她的日子,在這個時候依然讓她微微地笑了起來。

殷長闌不知道她的心思,見她神色輕快,也跟著笑了笑,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。

他道:“殷長睿如今已經能睜眼,也能少許認得幾個人,看著同傷之前沒有什麽不同。只不過老楊私底下也同我交底,說殷長睿身子孱弱,太後對他的珍重,實際上卻是在耗著他的生氣,便是窮盡人事,恐怕也續不過今年。”

容晚初不由得微微吸了一口氣。

她有些嘆惋。

“更何況,”殷長闌喉間滾過一聲低而悶的輕笑,淡淡地道:“寧壽宮裏也未必都是一條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