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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聲音聽起來比醫院的墻壁還要冷,不帶任何的溫度,一字一句刺入耳中。

刺醒許意原先傷心過度的大腦,也讓她本該維持的平靜被一種無法掩飾的慌張所代替。

一擡眸,直接撞入男人深邃的視線,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。

顧深遠不是在質問。

他已經肯定這個事實。

如果許意此時狡辯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”“我沒有”,在這種被人判刑的情況下,作用不大。

在她的沉默下,顧深遠字字清晰,甚是逼問:“許意,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我對你殘忍的認知。”

頓了頓,深邃的眸光鎖在她的身上,“這段時間,你看我是不是就像看一個笑話一樣?”

許意並沒有這樣的想法。

她只是想要和孩子相處的同時避免和顧深遠有太大的關系。

可不論是看笑話還是避開他,這兩個理由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無形殘忍的打擊。

“不是笑話,如果不是特殊情況,我也不想費盡心思地瞞你。”許意回視的眸光毫不示弱,“我現在只想問你,為什麽昨晚不告訴我奶奶去世的事情。”

既然被發現了,就沒有隱瞞的必要。

他之前就可能發現了。

至於是什麽時候從哪方面確定的,許意不得而知。

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男人是故意沒告訴她顧奶奶去世的消息,導致她連奶奶最後一面都沒見到。

“告訴你有用?”顧深遠面無表情,“你就算趕得上回來又如何,在見老人家最後一面的時候也繼續欺騙她?”

所以說,他是故意的?

早就知道她是偽裝的,但並沒有質問,等到她回來看見奶奶的遺體後才追究事情的原委。

這等同於把許意沒見到奶奶最後一面的責任盡數推到她的身上。

沒見到奶奶,是怪她自己隱瞞。

有那麽瞬間,許意身體很冷,可心中的火又不斷逐漸地燃燒放大,眼眶更紅了,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,卻沒忍住擡手,直接打了他一巴掌。

“顧深遠,你和我之間的事情,我們私下解決就好,但你借奶奶來報復我,算什麽男人!”

她的力道不輕不重。

顧深遠無聲無息地受著。

醫院病房內外都散漫著極其悲傷的氣息,在這種特定情況下的兩人很難冷靜下來,回給對方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責怪和傷害。

即使明知道他是故意刺激她,許意還是免不了難過。

反過來想,她如果不欺騙,也許就能見到奶奶最後一面,說到底她還是有錯。

趕過來的喬雲莉目睹許意打男人巴掌的過程,立刻跑過來,不由分說地站到顧深遠的身邊,為他說話,“我剛才都告訴過你了顧總生病住院了,你怎麽還下得了手。”

她這個時候過來相當於火上澆油。

顧深遠的面色略顯蒼白,好長時間沒有出聲,走廊拐角陷入一陣沉靜。

這兩人站在一起,還挺般配的。

許意產生一種可笑的想法。

死死地盯著他們看了會,許意看著看著突然笑了,“對不起,是我沖動了。”

認錯態度看似端正良好,下一秒,輕笑聲又格外諷刺:“但請熱心的喬小姐照顧好顧總,我就不打擾了。”

她瞥了眼喬雲莉和顧深遠兩人之間不到三十厘米的距離,笑容加深,眼角的嘲弄一觸到底。

顧深遠沒有動,也沒有解釋。

似乎在默認這段不清不白的曖昧關系。

現在得意的只有喬雲莉,從中作梗成功把許意氣走後,又好心好意地去關心顧深遠,“顧總,醫生說你病得不輕,還是去歇著吧,奶奶的後事,會有專門人來打理的。”

該忙的昨天晚上就忙過了。

接下來就是等醫院和殯儀館那邊處理各種各樣的手續。

“走開。”顧深遠只說。

喬雲莉被這兩個冷漠的字眼搞得一頭霧水,剛才許意在的時候他不是沒反駁甚至沒攆她滾蛋嗎,怎麽許意一走他又恢復對她的初始態度了。

“顧總,你的臉……”喬雲莉想用紙巾把他擦擦臉上被許意剛才留下的痕跡,卻被男人輕巧躲開。

“你走吧。”早就看出這女人心思的顧深遠沒給太多的眼神,“少來挑撥離間。”

其實他心裏清楚得很,他和許意的關系即使沒人別人挑撥離間也薄弱得隨時都能破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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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太太遺體移到殯儀館的這天,許意聽見醫院的護士討論關於陳庭川的事情。

“……陳醫生是昨天被帶走的,聽說犯蓄意謀殺罪。”

“這也太倒黴了吧,那個老太太的病情我們大家都知道,如果不是陳醫生的話她都活不過三個月,陳醫生把西藥中藥都試過了,沒把人救活來就活該被抓嗎?”

“小聲點,誰知道事情是怎樣的呢,聽說那老太太仇家挺多的,誰能確保手術室沒有小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