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

安靜的衛生間,剃須刀落地的動靜格外響亮。

明亮的清晨,立於盥洗台前的兩人一左一右,乍一看和諧溫馨。

許意那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,說完後自己都懵了,清亮的雙眸稍眨了下,胸間的呼吸一時間難以平穩。

她別過臉,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,指著下面的剃須刀,盡量平靜:“東西掉地上了,難不成你還要我給你撿起來嗎?”

見顧深遠一動不動,許意沒再問,直接幫他把掉在地上的剃須刀撿起來,語氣平常,“傻了?”

“你怎麽知道我之前用電動的。”顧深遠問。

“男人不都是用電動的嗎。”許意仍然是那個調調,“第一次看見有人用手動的,所以有點意外。”

這種常識應該不需要多解釋吧。

就像之前她知道沁園一樣。

都不算是有特征的問題和發現。

“你這樣一直看著我幹嘛?”許意把話柄拿捏到自己手中,頗帶質問的口吻,“有什麽想問的嗎?”

顧深遠:“沒。”

他面色從容,收起剛才的訝然,和她一樣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,“你早上想吃什麽,提前通知酒店,免得他們送了你不愛吃的上來。”

“我還好。”許意點頭,“不挑食。”

“你以前挺挑食的,不喜歡吃酸的,不喜歡任何放醋的菜。”

“哦。”許意敷衍應著,腦海裏不由得回想一番,她確實不喜歡吃醋,但是自己做的醋溜土豆絲還可以,簡單上手,她和許映畫兩人時經常做著吃。

許意離開洗手間後便去找南寶了。

顧深遠看著她的背影,想到剛才的意外,難免陷入一陣恍惚。

她剛才復原了……可也僅僅是一瞬間,下一秒的她又是什麽都不記得的樣子。

她現在是在兩重人格之間相互轉換嗎?還是已經想起他了?

這個問題,除了許意本人外應該沒有人知道。

-

去公司之前,顧深遠去了趟醫院。醫院。

他沒打電話問陳庭川,直接找上了門。

陳庭川昨晚沒住酒店,在醫院休息時趴了一宿,被找上門的時候,仍然像個喝醉酒的醉漢,眼窩深凹,眼袋下垂,沒有先前那種乍一眼給人斯文的感覺。

他身上不是整潔幹凈的白大褂,穿了一套不是很工整服帖的便裝,松松垮垮的,略顯邋遢。

離得近了,還能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。

味道過於刺鼻,不知哪個女人會噴這種往哪裏站一秒都能留下深刻氣息的香水。

進來後的顧深遠嗅到這一股子香味,不由得擰眉,走過去把窗戶打開透風,順便摸出煙盒,回頭問一句:“能抽吧?”

陳庭川潦草地應一句,朝他瞥了個半傻半癡的目光,“找我做什麽?”

“想問你點事。”

“我還想問你昨晚和許意在一起幹嘛。”

“如你所想,我們睡覺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明知不可能還問出這種問題,是想告訴我你到底有多愚蠢嗎?”

他們有沒有睡覺,陳庭川未必知道,他只知道自己被捉-奸在床的那天早上,許意和顧深遠是一起過來的。

兩人什麽關系,不言而喻。

陳庭川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,笑得有點淒慘,“就算你們沒睡覺又怎樣,她多少是偏向於你們這邊的。”

就算是因為孩子,她也向著顧家這邊的。

而他,應該就像奪走他第一次的女人所說的那樣,他不會有愛,只有送上門的性。

陳家的男兒,在這方面的思想根深蒂固,只與自己睡過的女人相伴一生。

可他和那個女人,是不可能相伴一生的。

“你怎麽知道,她偏向於我。”顧深遠淡聲問道,“因為你知道她恢復記憶了嗎?”

“恢復記憶了?”陳庭川聽到這個消息,沒掩飾意外,但也是意料之中,“速度快得超乎我想象。”

陳庭川的態度,並不能說明許意徹徹底底恢復記憶了,只能說明這是有可能存在的。

顧深遠繼續陳述:“她在兩重人格之間徘徊的可能性,你覺得多大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你不是醫生嗎?”

“你都說我是醫生了,我又不是神。”

即使衰敗,陳庭川在口頭上並沒有示弱,大抵有和他扯平的意思。

而顧深遠特意來找他問這種問題,十有八-九能說明,他懷疑許意復原了,可對他的態度又和之前一樣。

要麽兩重人格來回切換,要麽她就是想用這個來騙他。

一根煙抽完,沒問出結果的顧深遠準備走的時候,陳庭川慢悠悠來了一句:“不論復不復原,她對你的態度都一樣。”

顧深遠攥手成拳。

光這一句話,就給人定死刑。

命中注定,無法改變的事實。

對於顧深遠來說,她這三年的不管不問突然消失,藤蔓一樣在他胸口上紮根瘋狂生長時不時刺痛,以及失蹤三年回來突然帶著新男友回來,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象征著殘忍和薄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