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紅豆糕(第2/4頁)

鐘意似乎是沒太聽懂,呆呆地擡頭朝裴濼的方向望了一眼,被裴濼抓了個正著,然後立刻做了賊般轉身就走,身後傳來裴濼悶悶的笑聲,然後越來越大,最後幹脆是要放聲大笑了。

鐘意快走兩步,真心是無言了,她裝“嬌羞”的小姑娘裝得自己渾身起雞皮疙瘩難受得不得了,不過看這樣子,燕平王世子還真挺吃這一套的?

——對方以為鐘意低著頭是在害羞,殊不知,鐘意早過了會“害羞”的年紀,低著頭不說話,只是因為不知道面對旁人的好意與喜愛時該作出如何的反應來,未免彼此四目相對面面相覷著尷尬,便索性低頭避開了眼神。

只是想到這裏,鐘意心裏未免澀澀的,她在真正的十四五歲時沒有遇到過“少年慕艾”的情意,如今歷遍滄桑冷暖,懷春之心死得不能再死的時候,卻偏偏又碰上了這般熾熱的感情。

——往後的日子不敢說,但至少燕平王世子從懷裏掏出那份紅豆糕時,至少那時候,鐘意想,對方的心裏眼裏,應當是有一份專予與她的情意的吧。

可惜現在的鐘意不是真正十四五歲的小姑娘,燕平王世子與她的感動,就如一碗放過了夜銀耳雪梨湯,甜自然還是有些甜的,但似乎已經不是那個味兒了,奇奇怪怪的甜,還摻雜著些許變了味的苦與酸。

喝下去粗糙咯嘴,澀得喉嚨疼。

鐘意想著想著情緒又莫名低落了下去,無意識地從油紙包裏捏了一塊紅豆糕到嘴邊,想再回味一下那個甜得能把人齁過去的味道,結果一個恍惚沒拿穩,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。

鐘意一個激靈醒過神來,下意識地蹲下身去撿,然後差點被一只突然踏出來的繡花鞋踩個正著。

“不至於吧,都掉地上了,還要撿啊?”林宵惡意地碾了碾鞋尖,把那塊掉到地上的紅豆糕碾碎踩平了,這才閑閑挪開腳了,抱臂冷笑道,“好吧,想來鐘姑娘從小吃苦,是個勤儉持家的樸素人,見不得東西被糟蹋,那你現在撿唄。”

鐘意抿了抿唇,迅速地從方才莫名其妙的傷感情緒中飛離了出來,搭著匆忙追來的輕鴻的手,緩緩起身,神色平淡地回擊道:“不必了,看七姑娘搶得比我還急的樣子,這就讓給你了,慢踩,送七姑娘了,不必惦記還。”

“你!”林宵大怒,臉色猙獰著扭曲片刻,然後又緩緩沉了下來,陰陰地附在鐘意耳邊道,“別以為你做的醜事沒有人知道,靠爬男人床上位的賤貨,你真以為,你能嫁到燕平王府去,就可以在我面前囂張跋扈了麽?”

“嗬,也是,你一個目不識丁的睜眼瞎,肯定是沒有人教過你‘聘為妻、奔為妾’的道理的,你以為你和大姐姐一樣嫁過去,日後就能自比大姐姐的架勢,與她一般清高了麽?”

“真是太可笑了,也不看看人家一個個都是明媒正娶嫁過去的,你,一個爬床暖床的臟東西,說你是通房丫鬟都是擡舉你了,走歪門邪道爬上床的下流貨色,也敢在你姑奶奶我面前頂嘴,真是給你的臉了!”

林宵說著說著,揚手一巴掌就甩了過來。

輕鴻大驚,怒氣沖沖地正要去攔,鐘意已經先一步穩穩抓住了林宵的手。

“是啊,七姑娘說得對,我是個不入流的下等貨色,那麽,事事要與我過不去,時時要找我攀比,比不過了就惱羞成怒要打人的七姑娘,”鐘意捏緊林宵的手,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輕蔑不屑,冷哼著反問道,“您又是什麽貨色呢?”

——林宵找鐘意麻煩不是一天兩天了,她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鐘意也不是不知道,若是以往,鐘意未免麻煩,不欲多生是非,一貫是將那些汙言穢語混作耳旁風,左耳進右耳出,低著頭不說話讓她嘲諷幾句占占嘴上便宜也就罷了。

左右被人說兩句也掉不了幾塊肉,林宵自己說倦了也就累停了,鐘意還沒有心思敏感到聽不了罵的地步。——倘若她真那般嬌氣敏感,早便被林氏的各式手段籠絡成掌中物了。

但往常林宵再氣、再看鐘意不順眼,也至少自矜風度,不會動手打人,而林府剩下的姑娘們個個都比她精明會做人些,林宵都不上手,她們瘋了才上趕著給人當槍使呢。——畢竟,不看僧面看佛面,鐘意還有林照看顧著不是。

是以此,鐘意面對林府這些“貴族小姐”們的擠兌與惡意,一向秉持著口你隨便動,只要你陰陽怪氣得不嘴幹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那就隨你怎麽說了。

但若要上手,那便大可不必繼續忍了!

鐘意已經過過一輩子憋憋屈屈看人臉色的苦日子了,親身體會證實,做善事也不一定能得善果,與人好意也未必能得人回報,這世上多得是給臉不要臉、你越是忍讓著她她還偏以為你是真如何怕了她的“人之初,性本惡”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