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(第2/4頁)

都是怎樣,她沒有說出口。

雨聲陣陣,村外唯一的小道上,一個男人身穿蓑衣頭戴鬥笠,帶著幾個玄衣侍衛朝村頭走。

村口站著汪先生,一身白袍濺了些許泥汙,身後跟著個十五六歲的侍從,打著竹節傘。

雨下得很大,瀑布似的從傘頂潑下來。

人影漸漸近了,鬥笠下是顧長鈞冷峻的面容。

汪先生上前一步,揖了手,“侯爺,可追到了,是什麽人?”

顧長鈞輕嗤:“蟊賊罷了……”

汪先生面上憂色絲毫未減:“侯爺!”

他聲音加重了,語氣急切。

顧長鈞笑了笑:“你既知道,又何必問。”

汪先生不自覺地攥了拳:“皇……皇上動了殺心?”

顧長鈞抹了下腮邊的雨水:“也未必,猶豫著,沒打定主意。我死了固然好,留著也有留著的用處。”

他恍若無事般朝前走,語氣輕松地道:“周姑娘不知我出去吧?周家有什麽事沒有?”

汪先生搖頭嘆了聲:“侯爺,這都什麽時候了?大夥兒都很擔心您?皇上動了殺心,若當真有心叫侯爺在途中斃命,自有無數史家為他粉飾太平,只怕京城連個水花都不會濺起來。侯爺十余年拼出來的前程,當真就此放了嗎?為了一個女人?侯爺若如此執迷不悟,屬下……屬下……”

顧長鈞陡然轉過臉來:“你待如何?”

汪先生抿唇,咬牙道::“為成全大局,汪某死又何惜?汪某會滅了那小女子,再自戕謝罪。”

顧長鈞唇角勾了勾,不見他如何動作,一拳已打到汪先生腮邊。

汪先生是個文人,如何躲得過這一拳?他弓著身子,不由自主地退了幾步,再擡起臉,嘴角已噙了血色。

汪先生臉白如紙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顧長鈞轉頭朝前走,擡手翻掉了遮住視線的鬥笠。

他黑發給雨水浸透,水珠一串串落下來。

走開幾步,他又轉回身來,行至汪先生身前,從衣中掏出一方雪白微濕的帕子遞給汪先生。

“鶴齡,”顧長鈞沉聲道,“本侯有成算。還有,誰也不能動她,知道?”

汪先生目視那帕子,擡起眼來與顧長鈞對視。

旁邊服侍的少年在後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,汪先生才垂下眼,嘆道:“屬下遵命。”

天邊劈下來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。

周鶯給風雨拍在窗欞上的聲音驚醒了。

侍婢從外躡手躡腳地進來,走到窗邊關嚴實了窗。周鶯仰面望著農舍低矮的房梁,一直沒再睡著。

路途遙遠,可目的地還是到了。

顧長鈞送周鶯回蘇州,會在蘇州城停留幾日,然後再上路前往江寧赴職。

周家在蘇州是很古老的世家,周氏幾代人發於此長於此,過去的產業雖然敗了許多,但舊時的氣派還在,一些奢靡的生活風氣也還保留著。

周家二爺周海遠至城外相迎,知道顧長鈞的身份,他很客氣,一路說著奉承的話,把老娘和兄長夫婦迎回大宅。

周鶯從馬車上下來,見宅院門前站著許多人。

一個含笑的婦人上前親熱地拉住她:“喲,這就是鶯娘吧?真好看!我是你二娘。”

周鶯如今假托為周振之女,對外稱這位二夫人韓氏為二伯娘,實質是二舅母。

周鶯忙行了禮。韓氏又笑著招了幾個姑娘上前:“都過來見見,這就是你們鶯娘姐姐。”

“鶯娘,這是你六妹梅香,七妹茉香,九妹槐香。”

那邊嚴氏也拉著幾個孩子的手道:“小八和你四弟都是咱們房頭的,日後有的是機會說話兒,咱不若先進去?叫侯爺久候可不好。”

韓氏這才發現不遠處車前有個容色出眾的高挑男子正與周海說話。韓氏心下一凜:這顧侯爺,竟這樣玉樹臨風。

又想到京城傳來的那些流言,說這顧侯爺豢養周鶯是為逞色*欲,還以為這位安平侯是個多不堪的半老頭子。怎想到會與周鶯郎才女貌如此登對。

韓氏想到自己的兒女婚事,不免有些泛酸。周芙那個不檢點的小妖精和別人生了這見不得光的私生女,竟還撞了這麽好的姻緣,真真是人比人氣死人。

後頭一個稍寡言的溫和婦人是周四夫人王氏和她房頭的子女。

周家這些年家業不旺,人丁倒是興盛。這麽多人在前站著,比安平侯府不知復雜幾倍。瞧適才嚴氏若有似無地想壓韓氏一頭,只怕這家裏頭的事兒不少。

周鶯自幼便慣會察言觀色,一時有些疲累,周老夫人叫人攙著她,先請她去收拾出來的院子裏歇息。

周老太爺親自請了顧長鈞,幾個男人便去外院喝茶談事去。

給周鶯撥出來的院子叫蓼淑閣。是座小樓,上頭裏側的兩間房給她住。一間做書房迎客,一間寢居梳妝。那幾個姊妹都隨她一道過來,聽命她們的母親說是“帶鶯娘姐姐熟悉熟悉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