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(第3/6頁)

“江南有個術士,近來進了京城。他是個傳奇人物,據聞過去的羅國公,就是在他指點下才冒死請戰去了南疆,後來才有了如今的家興業旺。”

周鶯輕輕地“哦”了聲,“那個術士,指點了公子嗎?”

周鶯幾乎就要笑出來了。

她強忍著,不叫自己的表情發生變化。

蘇遠之開了個頭,她就明白過來,這突然出現的術士,只怕來歷有些蹊蹺。恐怕這就是三叔的手筆。

不想瞞著對方,又不想她的私事被全世界知道,他用一個莫名的術士,說些模棱兩可的話,叫蘇家就此打了退堂鼓。便真是為了她不能生養而悔婚,蘇家揣著愧意,也必不會大張旗鼓的揚出來。

蘇遠之見面前的少女,那本就絕美的面龐忽然明媚起來。他注視著她晶亮的眉眼,恍惚中只以為自己瞧錯了。

姑娘很快垂下頭去,杏眼中的光芒他瞧不見了。

巨大的失落洶湧地撲過來。

蘇遠之的手在袖下攥緊了。

他這輩子,都不可能擁有這個容色傾城的佳人了。

他怎能不難過?

“我是不信的……”他這樣說著,想讓自己那抓心撓肺的挫敗感得到幾絲緩解,也求得她能瞧在他身不由己的份上不要記恨。

這樣一個美人兒若是厭惡他,可多叫他心痛。

“我不信相師,也不信術士,我只信自己。”他聲音沉痛,眉眼酸澀地望著周鶯,“可我拗不過我娘,我爹,我祖父、祖母。他們信。只要有丁點於我不利的可能,他們都會迅速的將那可能撲滅,掐斷,永不許復生。”

蘇遠之難過的心口發酸。但當著一個未婚的姑娘面前,自己又要悔婚於她了,給她留有最後的尊重,就是不當著她面前說有違規矩的話。

他沒提婚事,也沒提悔婚,他什麽都沒說,其實又什麽都說了。

周鶯懂。若這件事不是她事先所求的,她也許不明白。可此刻,她有什麽不明白。不知緣何,她特別的想去柏影堂,在顧長鈞跟前重重磕個頭,跟他說無數遍謝謝。

蘇家為著術士的一句話,甚至不曾求證,就決定撕毀婚約,周鶯覺得自己的直覺沒有錯,蘇遠之不會站在她這邊,不會為她與全世界抗爭,感情沒深厚到那個程度,她也不值得他為她與長輩爭執。

早些清算,於她於他,都是好事。

何必耽擱他更好的姻緣。

屋裏,昌平侯夫人擡手抹了眼睛,帕子已經沾濕了,捏在手裏,緊緊的,一直不曾松開。

“真是對不起,是遠之他沒福氣……我這心裏頭,過意不去,對不起鶯丫頭。可若是強行結親,真的害了鶯丫頭性命,不是我們的罪過?我們怎麽能明知對丫頭不利,還非要死皮賴臉地結親呢?這孩子與我自己的孩子一般,我心裏疼得不行,老太太,您別恨我,實在是我不忍心。”

昌平侯夫人沒提術士定言周鶯不能承嗣,而是對顧老夫人道,若是結親,會對周鶯的性命安危有礙,為著周鶯著想,才忍痛了了婚事。

顧老夫人嘆了聲:“就沒有旁的破解法子嗎?這婚事一波三折,真真是不吉利。那術士若真如此神通,我們多使些錢供著,求他解了這禍,成不成?”

昌平侯夫人抹淚道:“不成的,術士說了,這是他倆的命數,不是妨著遠之,就是礙著鶯娘,這劫沒法子解,當真沒法子。”

顧老夫人在聽見她說“不成的”三字時,面容就微微沉了下來。

昌平侯夫人出爾反爾,先是推遲定親,接著又鬧了這一出,究竟是有多嫌棄鶯娘?

當初說要定親的是他們,如今頻頻反悔的又是他們。

顧老夫人如何聽不出,這一切都是借口,昌平侯夫人突然悔婚的原因定然不是什麽為了周鶯著想。只要能結了這門親,兩家就是打不散的聯盟,就算親事真對周鶯性命不利,哪怕周鶯過門當天就死了,將來牌位也供在蘇家祠堂,也一樣是蘇家上族譜的少夫人,顧家就得永遠都認蘇家這門親。

說到底還是不想結親吧。

顧老夫人精明一輩子,會做人,自不會當面拆穿,更沒表現出對蘇家所作所為的不屑,昌平侯安平侯一朝為官,朝堂上還要共事,沒道理因著後宅的事而結仇。

“蘇夫人為我們鶯娘著想,是我們丫頭的福氣。”顧老夫人客氣了兩句,“夫人不必放在心上,本就沒定親事,不過就是咱們長輩之間說過幾回話兒,連鶯丫頭自己都不知道合八字的事兒,您瞧……”

話外之意,是想昌平侯夫人在外不要提及議過親。女孩子家要臉面,叫外頭知道議親又沒成,保不齊要懷疑是女孩子有什麽不妥。世人總是對男人更寬容些,男人家便是有些明顯的錯處也不會給人責難,而女孩兒不同,女孩兒要小心謹慎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