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提到再賺一筆,樓驍想起早起吃飯的時候自己答應了朝霧,會找柳瑟要錢還給她。他沒接柳瑟這賣人賺銀子的話,反倒問:“那一千兩呢?”

柳瑟聽他這話問得沒頭沒尾,目露狐疑,“做什麽?”

樓驍不繞彎子,直接道:“還給人家,我一早起來答應她了。她落了難,命大沒死,現在人醒了,身上只剩這麽點銀票,我們不貪她的。”

“這點銀票?”

“不貪她的??”

柳瑟又冷笑兩聲,用一臉“你簡直滑稽可笑”的表情看著樓驍,“你還是我認識的樓驍麽?怎麽我兩天不在,你被她喂了迷魂湯了?還是她生得好,迷得你沒魂兒了?!”

一千兩銀票,不管是換成銀子還是糧食,即便是放在有錢人家裏頭,那也算是一筆大數目了。放普通人手裏,只要不過分鋪張,富裕地活一輩子完全沒問題。

樓驍不與她逞口舌,聲音還是微懶,語氣卻堅定,“留下她,把銀票還給她。”

柳瑟本來還以為他真要依她再賺一筆,就算不做那麽絕,那也是留下一千兩把人攆走。現在她是真看懂了,樓驍打定了主意要留下那姑娘,還要還錢。

這麽離譜可笑的事,柳瑟自然不會依,臉上惱起來道:“你說還就還?拿我當什麽?銀子進了我的腰包,就沒有再出去的道理!以前偷摸搶騙的那些,怎麽不都還回去?壞事做夠了,想做好人?可笑得很,你瞧你像嗎?”

樓驍盯著柳瑟,“不像今兒這件好事我也做定了!”

柳瑟被他這話弄得一怔,還沒見過樓驍如此計較認真過。她盯著樓驍怔默片刻,努力壓著心裏起伏的情緒,低著聲音憤憤開口,“她給你什麽好兒了?身子給你了?”

樓驍聽了這話懶得再應,閉下氣合上眼睛說:“乏了,回去睡吧,明兒把銀子還給她。她留下來跟著我們,那銀子也落不到別人手裏去。”

柳瑟沒看出樓驍是聽她那話煩了,只當他默認了。心想才剛兩日,他就因為一個陌生女人和她這樣拿勁,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。想到朝霧那張國色天香的臉和軟嫩的身子,她心頭醋意頓起,魔怔了一樣把身上披的棉衣一扯,伸手就去扒樓驍的衣襟。

樓驍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睜眼,一把扯住自己的衣襟,隨後猛一甩把她推開,微怒道:“瘋了?!”

柳瑟被推開跌到土炕邊,伸手抓著炕桌才穩住身子。她看著樓驍仍是冷笑,一副心上受了傷的模樣,看著樓驍說:“她能給你的,我也能給,怎麽別人都行,就我不行?”

樓驍把自己的衣襟整理好,眉心微蹙,“你說什麽呢?”

柳瑟又笑一氣,笑得肩膀抖動,笑得眼淚掉下來,“從小到大,我只跟著你一個人,你去哪我去哪,你說我在說什麽?”

樓驍聽懂了,但他聽柳瑟真情真意般地說這些話,就跟柳瑟聽他說要做好事一樣,覺得離譜得像笑話。她柳瑟多少男人,還有情切切說真心的時候?

樓驍毫無觸動道:“知根知底的,別壞了我們間的關系。你不缺相好的,我也只拿你當妹妹。”

柳瑟擡手擦一把眼角,“是夥計吧?”

樓驍耐心不足,“能不鬧了麽?”

看他這無情又無義的態度,柳瑟是不想鬧了,浪費感情。她吸兩下鼻子,恢復平時模樣,看向樓驍問最重要的一句:“非留下她不可?銀票非還不可?”

樓驍態度堅定,“是。”

柳瑟算是看透了,樓驍在她和那個女人之間,堅定地選擇了那個女人,因為那個女人長得美,金貴香軟。在一起這麽多年的情誼都不算了,從前的默契和處事作風也都沒了,他說變就變了。

她從土炕邊站起來,彎腰撿起自己的棉衣,打直了腰身出去,留給樓驍一句:“你別後悔。”

***

朝霧側身朝墻臥在床上,一直閉著眼睛假寐,並沒睡著。今夜風小,夜深山中寧靜,雖隔了一間草屋,樓驍那間裏的動靜還是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她耳朵裏。

聽著柳瑟打起房門上的軟布簾子進屋,她又把呼吸調勻了些,躺著動也不動一下。柳瑟在她旁邊掀起被子躺下來,之後除了翻身吸氣呼氣,就沒了其他動靜。

到了這完全不適應的新地方,朝霧並不能安穩睡覺。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,落在這荒山裏,心還吊在肚子裏,踏實不下來,便是睡著也睡得很淺。

半睡半醒間也不分時辰,不知眯了多久,又聽到屋子裏有動靜,眼皮子上還有光。朝霧慢慢睜開眼睛,便見到屋裏亮著昏黃的燈光,昏暗的光線裏,柳瑟站在粗木箱子邊彎腰找東西。

朝霧剛看兩眼,見柳瑟拿了一沓印花的紙往床邊來,便立馬又把眼睛閉上了。閉著眼睛細細地聽,聽她坐在床沿上數數,數完了小聲嘀咕,“一千兩一張不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