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

之前的案子太壓抑,而連綿的雨水又使外出也變得不便,眾人懶得動彈,便都窩在衙門裏寫話本。

都是第1回 幹這個,最接近的奏折和報告也跟話本差了十萬八千裏,一群人難免頭禿,一連幾天就覺得任澤尤其面目可憎。

【任澤:……】

雨天濕熱,牛毛細雨並不能涼快多少,晏驕和龐牧就將把地磚擦得鋥亮,先往地上鋪一層羊毛氈,然後再把涼席放在上面,一家三口亂沒形象的趴在涼席上絞盡腦汁。

“這可給我愁死了,”晏驕咬著筆杆嘆道,“銀子可真不好賺。”

“真不好賺。”埋頭苦“寫”的平安聽見了,有模有樣的跟著嘆了一聲。

兩口子都給他逗樂了,隔著襪子捏他的小腳丫,“小屁孩兒家家的,嘆什麽氣?趕明兒成個小老頭兒了。”

平安尖著嗓子又叫又笑,從涼席這頭滾到那頭,又用濕漉漉的毛筆尖去抹龐牧的臉,都玩瘋了。

平安兩歲多了,與行動能力一起提升的還有模仿的意志力,他見周圍的人這幾日都紛紛抓了毛筆,也鬧著要。龐牧給他鬧得沒脾氣,特意請人專門做了一支細的,讓他自己蘸水在地上劃拉。

這會兒爹媽一左一右的琢磨著寫話本,他就全神貫注的用毛筆蘸水在地上畫小雞,還一本正經的介紹說:“這是雞爹爹,這是雞媽媽,那是雞婆婆、雞公公、雞伯伯,這個是我,小雞……”

晏驕和龐牧被他的童言童語打動,心裏軟的一塌糊塗,可感動過後看著那滿地大球接小球,覺得要誇獎的話實在有些喪良心。

人活一輩子,天賦這種事不服不行。

大人就不說了,之前熙兒這麽大的時候,畫東西的筆觸雖然稚嫩,但那孩子就是天生會抓取關鍵特征點,叫人一眼望去就知道想表達啥。

可平安?

龐牧深深地吸了口氣,愛憐的摸著自家兒子圓滾滾的腦瓜子,含糊的說了聲好,“兒子,以後還是跟著爹練武吧。”

瞧瞧這天生比別家長一截的小身板,瞧瞧這娘胎裏帶出來的蠻力,妥妥一員虎將,幹啥想不開非要去學人畫畫?那跟廖先生想不開非要挽起褲腿來下田種地有什麽分別?

平安傻呵呵樂了一陣,果然爬起來跟著親爹練姿勢。

龐牧對練武素來嚴謹,哪怕現在只著家常裏衣、散著褲腿兒、光著腳,氣勢也絲毫不弱。

他朝兒子招招手,雙腿左右分立,上身緩緩下沉,“要學武,先要把下盤練穩了……”

話音未落,平安就已經原地搖晃幾下,咕咚一聲仰倒了。

晏驕一愣,繼而伏地大笑。

涼席下墊著毛氈,很軟,平安自己仰面躺著嘎嘎笑了幾聲,肥嘟嘟的腰身一扭,已經很利索的爬起來,又過去抱著龐牧的大腿,擡著臉望著他傻樂。

龐牧失笑,將他撈起來放到肩頭,滿屋子亂竄。

“走咯,飛咯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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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一點不錯,別看平時那些整瓶不滿半瓶晃蕩的書生一個個大言不慚,什麽視金錢如糞土的,事實證明,那都是嫌錢少!

因得了贊助,衛縣令難得大手筆了一回,特設獎金三等:頭等五十兩,次等三十兩,三等二十兩,余者告示表彰若幹。

於是投稿者蜂擁而至,不僅有本縣的,還有約莫三成外縣人來湊熱鬧。

轉眼到了八月十三,衛藍、任澤和廖無言三人做裁判,將送上來的書稿一一過目,預備今晚之前就篩一遍出來,明日定出前三甲,也好叫大家能安心過節。

晏驕等人的“大作”也混在裏頭,基本上一眼就看得出來:

“且不說字,這篇文采斐然,偏有浩然之氣,又帶著武將特有的殺伐決斷,必為雅音所作。”

廖無言笑著將其中一篇傳給衛藍。

大家在一起打了十多年的仗,連腳步聲都能分辨的清清楚楚,更何況字?

衛藍跟著笑了一回,把封皮上糊著的名字揭開來看,果然正是圖磬。

那頭任澤也看了一篇,“鐵畫銀鉤筆走蛇龍,字裏行間透著舍我其誰的霸氣,公爺偏來這裏默寫兵法……”

因送進來的書稿質量參差不齊,三人原本還叫苦不叠,只覺傷眼傷腦,如今倒也覺出幾分趣味。

“兇案紀實?”衛藍只覺一雙眼皮都跟著狂跳起來,遲疑著翻了兩頁看後,立刻又合上了,“過於真實,若果然流傳出去,要不了多久就要被朝廷列為□□。”

任澤挑了挑眉,大大方方塞到自己袖子裏,“咱們自己瞧瞧,說不得來日用得上。”

衛藍怔了怔,略一琢磨,還真是這麽回事兒,也就默許了好友假公濟私的行徑。

“《我與鴿子二三事》?”

“《勸架心得》”

“《火如何燒得更高更亮》……”

衛藍又硬著頭皮念了幾篇,心中瞬間將作者和作品對了號,只覺頭上冷汗直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