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眾人簡單的吃了午飯,約定各自休息半個時辰,然後開會。

結果晏驕才模模糊糊睡了不到兩刻鐘,許倩就在外面敲門了。

“大人,那報案人劉旻醒了!”

“來了!”現在的晏驕就好像靈魂和軀殼分離的兩半,分明頭腦昏沉尚未清醒,但身體已經條件反射的彈坐起來,然後咚的一聲,幹脆利落的撞上木架床的橫梁。

稍後費濤再次見到匆匆趕來的晏驕時,便詫異的發現對方腦門兒上憑空多了一個紅印子,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,總覺得這花紋還有點眼熟呢……

然而晏大人的神色太過坦然,目光太過正直,以至於費濤都不好意思往別的方面想,好像只是隱約有這麽點念頭就已經過於不敬了似的。

不過話說回來……那花紋到底在哪兒看見過來著?

清醒後的劉旻悲痛不能自已,渾身癱軟,是被衙役擡過來的。

原本年輕清秀的小夥子眼睛腫了,衣裳皺了,發髻亂了,身前一大塊衣襟都濕透了,可此刻還是止不住的落淚。

午後的日頭余威猶在,曬得外面暖烘烘的。空氣中的水分被慢慢蒸發,變得灼熱而幹燥,可他一顆心卻如墜冰窟,一刻不停的往外冒寒氣。

他渾身發抖,手裏緊緊攥著一個大紅色的細長布包,哽咽道:“……本想將我娘留下的信物給她,再擇吉日上門提親的……”

說到這裏,他再次淚崩於前,撕心裂肺的哭起來。

經過附近百姓證實,劉旻確實與死者青雀相熟。因為兩個孩子都長得好又知書達理,兩邊家長都挺滿意的,已經在商量著定親了。

晏驕聞言唏噓不已,只覺安慰的言語是如此蒼白無力,“死者已矣,節哀順變,如今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捉拿真兇,好叫他們在天之靈也能安息。”

劉旻狠狠哭了一回,用袖子胡亂抹了抹眼淚,也顧不上什麽失禮不失禮,努力回想了一回才道:“我最後一次見青雀是三天前,當時她似乎跟人生氣了,我問過後才得知她家有位不速之客。是什麽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,品行不大好,說了些不大中聽的話,具體是什麽她沒細說,我也就沒問。”

“親戚?”費濤追問道,“是住在王家麽?”

劉旻搖頭,“好像是住在客棧,但一連好幾天大清早就來,天黑才走,鬧得二老也頗有怨言,攆也不是,留也不是。”

費濤與晏驕飛快的交換了個眼神,都本能的覺得這位不速之客十分可疑,“你可見過他?知道是哪裏人士,做什麽的,住在哪家客棧麽?”

“這個我實在不知……”劉旻聲音沙啞道。

青雀一家的慘死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,不過說了這麽會兒話就已經有些撐不住,兩眼放空,思緒不知飄到哪裏去,只是失魂落魄的攥著紅布包,兩只紅彤彤的眼眶裏又慢慢蓄了淚。

見再也問不出什麽來,費濤便打發人將劉旻好生送回去。

劉旻的出現好像在焦灼的油鍋裏潑了一瓢冷水,轟然炸裂,本就沉重的氣氛猛地下壓,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。無形中好像有條鞭子在瘋狂抽打,渾身打著激靈的疼,督促著他們盡快破案。

原本還沒休息好的眾人也沒了睡意,索性提前開會。

被害人一家素來與人為善,人際關系非常簡單,經濟狀況也不過中等,初步走訪後基本可以排除圖財、報復、情殺等常見可能。而且因為案發時正值深夜,附近百姓都說沒有聽見異常響動,無法提供更多有效線索。

通過截止目前為止掌握的信息,可以粗略勾勒出大概的嫌疑人概況如下:

性情殘暴,身體強壯,能夠獨立完成兩次短距離拋屍。

穿約合八寸四分的鞋子,換算成後世鞋碼是不到42碼,對一個成年男人而言可能偏小,但特征更鮮明,也更加貼合兇手是南方人的推測。

經濟條件一般卻頗好講究,穿低档綢緞衣裳,可能佩戴青玉飾品,應與受害人一家很熟悉,前幾日前來做客的遠房親戚有重大作案嫌疑。

費濤對晏驕說:“大人,依下官愚見,應立即對隨雲縣內外諸多客棧進行盤查。”

誰知道那畜生會不會殺紅了眼?如今距離案發已經過去一天多,萬一再犯下案子就不妙了。

話音剛落,一個捕頭便愁道:“可是大人,咱們隨雲縣大小不說,光是在冊的正經酒樓、客棧就過百,若再算上可容人的青樓楚館並戲院等地,那就更多了。咱們對兇手的姓名長相一無所知,說句不中聽的,恐怕就是他從兄弟們眼前大大方方走過去也認不出來啊。”

隨雲縣雖只是個縣城,但到底位於天子腳下,每日都有國內外的客商、官員及其隨從往來,車馬川流不息,繁華程度和人流量甚至超過許多其他地方的州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