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晏驕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,就見青石磚縫內還真有點碎屑。

“六爺眼睛利的很嘛!”晏驕大力誇贊道,那年輕侍衛的臉上總算有了點輕松的神色。

多發現一點證據,抓到兇手的可能性就更高一點。

那些成分不明的碎屑只有米粒大小,是淡淡的青色,跟青石磚的顏色極其接近,她這麽跪下來都要眯著眼睛看,真的很難想象剛才小六是怎麽發現的。

晏驕一伸手,小六就麻利的從懷裏抽出一張油紙遞上。

鴿子、密函、袖箭、響箭,現在又是油紙,許倩的視線下意識在他身上打轉,似乎很想搞明白相識三年來的未解之謎:這人整天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到底藏哪兒了。

晏驕將油紙卷成一個筒,小心的將那些碎屑從磚縫裏刮了出來,然後托在紙上對著陽光細細分辨。

“這是,玉屑?不知是個什麽來歷。”

包括她在內的眾人對珠寶玉器都不怎麽精通,略一遲疑,便齊齊看向許倩。

誰知唯一的希望之星臉一紅,小聲道:“其實我也不大懂這些。”

她家算是兄長立戰功之後才真正發跡起來的,底蘊並不深厚,一家人也並不如何驕奢淫逸,故而對玉器還真沒多少研究。

晏驕秒懂:

她帶領團隊的儼然是貧下中農組合,勤勞勇敢吃苦耐勞,愛國愛民當屬吾輩楷模,但是一旦碰到風花雪月的東西就集體完蛋。

“費大人!”於是晏捕頭立刻毫不猶豫的尋求外援,“麻煩你看下這個。”

費濤聞聲從後院跑出來,就這麽幾步路竟然還微微有點氣喘。

小六忍不住打趣道:“費大人這麽年青,這身子骨可得練練呐。”

費濤心道,自己雖文弱,可在平時豈會如此狼狽!都是方才吐的狠了。但若真要解釋起來,又有些丟臉……他面上做燒,有苦叫不出,忙拱手作揖以求放過,然後便接過油紙看了一回。

“尋常青玉,”果然是百年之家出來的富貴公子,只一眼就給出答案,“不是什麽名貴東西。”

在他看來,這料子實在太差了,稱它為“玉”都有些玷汙了這個字。

“這種玉料一般會用來做什麽?什麽人會用的比較多?”晏驕追問道。

費濤隨口道:“這就難說了,單看玉料大小,若是大的,擺件、屏風皆可;若是邊角料,飾物、墜子等也是常有的。至於用的人麽,約莫不算太富裕,且無甚品鑒能力可言。晏大人從哪裏發現的?”

一群人集體覺得胸口中了一刀,突然覺得出身高的人好討厭哦……

同樣不懂品鑒的晏驕用腳尖點了點地面,然後視線在死者和那一點之間不斷來回,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要抓住什麽線索了。

“兇手遺漏?近來天暖,百姓們也愛在庭院中乘涼嬉鬧,會不會是王有為一家哪天在桌邊閑話時不小心打碎了玉墜之類,沒打掃幹凈碎屑?”費濤試探著說。

這種情況確實很常見嘛,誰家裏隔三差五不碎個瓷器、玉器的?

“不能完全排除這個可能,”晏驕點頭,“可我總覺得太過巧合了些。”

王家家境只勉強算殷實,從庭院和室內陳設來看也知其樸素風格,三名死者的衣服更全都是棉麻,這樣的人家會在日常生活中佩戴玉飾嗎?

若說是隆重的日子,距離最近的清明也有將近半月了,北方塵土大,中間又陸續下過幾場雨,若果然是之前碎的,即便因為夾在縫隙中沒被清理走,又怎麽會這樣幹凈?

費濤跟著琢磨一回,也覺得有道理。

晏驕默然想了片刻,又問費濤,“屋子裏勘察的如何了?”

“被翻得亂七八糟,”費濤皺眉道,神色間有些厭惡,“有鞋印也有血跡,不過暫時還看不出是不是少了什麽東西來。對了,”說著,他忙從袖中掏出來一個油紙包,“剛才有衙役從廚房的柴堆枝丫上發現了一點布條,看顏色和材質並非三名死者所穿,倒有些像年輕男子們的喜好。”

晏驕用指頭挑起那塊半個小指大小的碎布條,放在指尖撚了撚,終於可以非常肯定的道:“是綢緞!”

她自己認出來了,是綢緞!

費濤的表情有一瞬間茫然,顯然完全搞不懂她的興奮點在哪裏,就這麽直挺挺站著等了會兒,確認對方沒有進一步推斷的意思後,這才補充說:“是比較粗劣的綢緞,用來織造這種料子的蠶絲比較粗,手感不夠柔軟,光澤也差,所以不大能賣的上價格去。”

小六嘴賤,當即插話道:“所以用的人約莫不算太富裕,且無甚品鑒能力可言?”

費濤本能點頭。

現場突然沉默起來。

費濤眨了眨眼,“大人?”

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,但就是不知道哪兒錯了……